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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來沒后悔嫁給陳景善。”顧在驪道。

    榮元宥一怔，又有些生氣。

    “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情，他那般對(duì)你，你心里還有他不成？”

    “小世子想什么呢？”顧在驪欠身，指尖戳了戳榮元宥的額頭。

    榮元宥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往前邁出一步，繼續(xù)張開雙臂護(hù)著。

    “時(shí)間不能倒流，世間沒有如果，世間事，也沒有什么可值得后悔的。我倒是要謝謝陳景善，若是沒有他，即使我嫁給了別人，余生也不過困在后宅里。婆媳爭(zhēng)斗、妯娌計(jì)較、巴結(jié)人心，還有一門心思生孩子。”顧在驪微瞇著眼，感受剛好拂面而來的一陣暖暖春風(fēng)，“倒是陳景善危難時(shí)捅過來的刀子讓我忽然間想通了很多事情，像是重獲新生一樣。”

    她雙手撐著身下的枝干，從樹上跳下去。

    榮元宥緊張得不行，直到看見她安然無恙落地，懸了半天的心才終于踏實(shí)了張開半天的胳膊也才放下。

    顧在驪走到馬旁，拿起懸掛在馬鞍旁的水囊。

    榮元宥趕忙說：“水都涼了，喝我給你帶來的，應(yīng)該還是溫……”

    酒香撲鼻，榮元宥住了口。

    顧在驪仰頭，飲了口烈酒。烈酒入喉，酒香仍留。她朝榮元宵晃了晃水囊，笑：“小世子年紀(jì)小，應(yīng)該沒飲過酒吧？”

    榮元宥抿唇，清俊的臉龐上帶出了幾分微紅。

    是的，他沒喝過酒。

    “酒會(huì)讓人不能保持清醒犯糊涂做錯(cuò)事，不、不是好物……”榮元宥辯解，聲音越來越小。

    “對(duì)對(duì)對(duì)。小世子說的對(duì)。很對(duì)。”顧在驪笑。

    她徑自再飲了一口酒，放回馬鞍旁。

    “回去吧。”顧在驪翻身上馬，馬蹄踩著青草往回走。榮元宥一言不發(fā)也上了他的馬，默默跟在顧在驪身側(cè)。

    藍(lán)天碧草，風(fēng)都帶著花的芬芳。

    兩個(gè)人坐在馬背上，也不急，慢悠悠地往回走，任由陽(yáng)光灑落了一身。

    離開這片后山，經(jīng)過熱鬧街市，人聲喧囂，一時(shí)之間多了煙火氣。襄西與永安城風(fēng)土人情有著些差別，在永安城，雖然女子也可隨意出門，甚至有零星擺攤販賣的女子，可畢竟是少數(shù)。到了襄西，在街市兩旁開著商鋪小攤的人卻是男女對(duì)半。口音衣著自然也是不同。

    顧在驪隨意看著街市兩旁，看見一位濃眉大眼的女人輪著大刀劈豬骨。小攤垂著“高嫂子豬肉”的條幅。

    “去買點(diǎn)豬肉吧。”顧在驪說。

    “啊？好。”榮元宥愣了一下。

    榮元宥隨著顧在驪走向高嫂子豬肉，聞著生肉的膩味兒，榮元宥皺起眉。

    顧在驪在馬背上彎下腰，詢問：“高嫂子，給我那條排骨。”

    “好哩！給你剁好，回家省事！”高嫂子輪著大刀，乓乓乓一頓剁，一長(zhǎng)條排骨被剁成一塊一塊，每一塊大小相當(dāng)。

    她用油紙包裹好，遞來。

    榮元宥趕忙雙手接過來，道了聲：“多謝。”

    付了錢，繼續(xù)往回走。榮元宥問：“你想吃排骨？回去讓廚房怎么做？”

    “不想吃。”

    “那你……”

    “高嫂子輪刀的樣子很好看。”顧在驪側(cè)頭看向街道另一側(cè)，一個(gè)擺攤的茶水婦人正在和客人討價(jià)還價(jià)。婦人彎著眼睛，笑瞇瞇的，說的話很甜，可價(jià)錢一分不讓。

    顧在驪笑笑，說：“以前竟不知道用力生活的面孔那般動(dòng)人。”

    “留在襄西吧，襄西自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榮元宥目光躲閃，聲音低下去，“我都可以陪著你。”

    “陪我什么？殺豬嗎？”

    “好。”他說。

    顧在驪含笑望了他一眼，輕輕搖頭，沒再說話。

    榮元宥皺眉，也不再說話了。

    再往家走，兩個(gè)人還沒有走到襄西公府，遠(yuǎn)遠(yuǎn)看見陌生的馬車停在正門前。

    待走得近了，榮元宥認(rèn)出這是李家的馬車。

    李家是榮家的表親。

    榮元宥下了馬，將馬韁遞給小廝，詢問：“可是李家的人來了？”

    “是。李夫人帶著李家二姑娘過來了。”小廝猶豫了一下，又接著說，“李夫人心情似乎不太好。”

    李夫人豈止是心情不好。她下了馬車時(shí)眼睛是紅的，被府里很多奴仆看了去。而她身邊的二姑娘也臉色發(fā)白，憂心無措的樣子。

    “這是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兒能讓你急成這個(gè)樣子。”榮夫人將人迎進(jìn)屋，令丫鬟上茶水。

    “我們家爺這是要逼死我們娘倆兩個(gè)！”李夫人一開口，眼眶里迅速蓄了淚，“我們爺和水昌島的周家老爺少年相交，稱兄道弟。便給我的黛純和周家的小公子定了一門娃娃親，這事兒我原本還不知道。最近周家找上了門，要搶走我的黛純！按理說，許下諾就該兌現(xiàn)。可是周家是什么樣的家底？全府上下的家仆加起來還不到十個(gè)人。那周家小公子更是吃喝嫖賭不著調(diào)。我的黛純?cè)趺茨芗薜街芗夷敲磦€(gè)狼窩？”

    榮夫人聽懂了。

    “是過分了。”

    她看了一眼站在李夫人身側(cè)的李黛純。李黛純低著頭，臉色發(fā)白，一副六神無主的可憐樣子。榮夫人笑著說：“莞茵，你陪你黛純表妹出去走走。”

    “是，母親。”榮莞茵微笑著走到李黛純身側(cè)，挽起她的胳膊，“黛純妹妹，我們?nèi)ズ笤嚎纯次倚吗B(yǎng)的花。”

    “好。”李黛純勉強(qiáng)扯出一個(gè)笑容來，隨榮莞茵走了出去。

    走到了外邊，榮莞茵輕輕拍了拍李黛純的小臂，溫聲說：“妹妹安心，車到山前必有路，會(huì)有法子的。表姑姑疼你，是不會(huì)準(zhǔn)表姑父這么胡來的。”

    “希望如此吧……”李黛純嘆了口氣，心里沒什么譜。

    她看了一眼身側(cè)的榮莞茵，心生羨慕。

    榮莞茵繼續(xù)勸慰：“天下沒有不疼愛子女的父母，表姑父只是一時(shí)糊涂，還是疼你的。”

    “其實(shí)母親剛剛訴的苦楚只訴了一半。父親之所以如此，不過是寵著家里的薛姨娘，被薛姨娘挑撥了。”李黛純又輕嘆一聲，“莞茵姐姐，并不是全天下的父母都疼愛子女，更不是都如你家這般和睦。”

    榮莞茵不太懂有姨娘、庶兄弟姐妹的家庭，竟也一時(shí)之間不知道怎么勸了。

    “那是誰(shuí)？”李黛純?cè)儐枺澳莻€(gè)就是從京中來的盛安郡主嗎？”

    “是的，正是盛安郡主，武賢王的大女兒，名在驪。”

    李黛純多看了一眼，將目光從顧在驪身上移到榮元宥身上。她說：“聽聞元宥哥哥一直在追求盛安郡主。”

    她又解釋了一句：“我無意間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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