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橘子-《我親愛的法醫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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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噩耗傳來。
魏鳳珍正圍著灶臺做飯,剛剛滿月的女兒躺在床上咿咿呀呀,她哼著一首鄉村小調燒火。
同村的老漢跑了過來:“鳳珍,快去看看吧,礦塌了!”
魏鳳珍一愣,就要往外沖,鞋都跑掉了一只,孩子哇哇大哭起來。
她又倒回來,把娃用布條一勒背在了身上,光著腳往礦場跑去。
魏鳳珍記憶里的冬天,從未那么冷過。
天空下著鵝毛大雪,她赤著腳走在粗礫的石子路上,腳下是半結成冰的路面。
一片狼藉,礦場的門都塌了,礦洞已經看不見頂了。
有村民自發前來救人,一具具尸體從石頭堆底下抬了出來。
她抱著孩子挨個問:“看見新葉了嗎?”
“沒有,沒有。”
村民搖搖頭路過她,繼續去挖下一個人。
魏鳳珍就跑到了放尸體的那邊跪了下來,膽戰心驚地掀開了塑料布,底下的人已經被砸得面目全非了。
她“哇”地一聲全吐了出來。
那天,她在礦場一直待到了深夜,摸了七八具遺體也沒找到余新葉。
直到縣上的救援隊和專家到來。
她抱著孩子在寒風里瑟瑟發抖,眼淚鼻涕剛一下來,就被風吹沒了。
村民們紛紛勸她:“回去吧,回去吧,孩子要緊,新葉有消息的話,我們會通知你的。”
她渾渾噩噩的,始終覺得有人在自己耳邊哭,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孩子已經沒有哭的力氣了,小臉被凍得煞白,渾身冰得像一坨冰。
她解了衣服,把女兒包進懷里,拖著鮮血淋漓的腳跌跌撞撞往家走。
***
聽她說完,審訊室里的刑警們沉默了一會兒道:“所以最后你和死里逃生的李海離開了小河村,那你剛滿月的女兒呢?”
說到女兒,衛麗紅擺擺手,捂著唇哽咽著:“養……養不活。”
那是礦難發生后的第三天。
1988年,大旱,又逢暴雪深冬,田里顆粒無收。
余家沒有了勞動力,家里卻還有兩張嘴要吃飯。
魏鳳珍已經沒有奶水來喂孩子了。
余姨把家里僅剩的一點小米一股腦全給她拿了過來。
“姨,這使不得使不得……”
“命苦啊……”聽聞余新葉出事,余姨一夜之間全白了頭發,天天也是以淚洗面。
“姨家里糧食也不多了,你和娃先湊合著吃,新葉已經不在了,你和娃娃再出事,叫我啷個怎么活。”
老人抹著眼淚,和她抱頭痛哭。
災后第四天,她背著孩子走出了家門,先去了礦上。
“還在挖,還在挖,不過我估計呀是沒得希望咯……”
施工人員這么告訴她。
臨走的時候一個面善的穿著大棉襖的警察叫住了她:“誒,這個給你,給孩子吃吧。”
她接過來,是當時很少見的半包餅干,女人感激地笑了一下,眼里滲出淚花來:“謝……謝謝你……恩人吶……”
說著就要下跪磕頭,被人一把扶了起來。
“你是遇難者家屬?”警察這么問道。
女人愣愣點頭,又搖頭:“還沒……沒挖出來……”
警察點了一下頭,呼出來的氣變成了一團白霧:“這樣啊,你男人叫啥名字?我是法醫,等……出結果了我第一時間派人告訴你。”
“叫……叫余新葉。”
女人三步一回頭看著礦場,見那警察還站在風雪中沖她揮手,又轉身抱著孩子鞠了個躬,這才戀戀不舍地離去。
第五天。
上次余姨送的那碗小米也吃完了,孩子餓得嗷嗷直叫,她只好挨家挨戶求人家施舍點剩菜剩飯,或者有生產的婦女給點奶水也行啊。
“沒有,真的沒有,俺家也快揭不開鍋了。”
“鄉里鄉親的,要是有,肯定就給你了。”
“拿著這個趕緊走吧啊,去別的地方看看。”
一戶人家扔了個梆硬發霉的饅頭出來,女人還沒來得及撿,就被路邊覓食的野狗叼了去。
女人撲過去狗嘴里奪食:“給我,給我,畜生,畜生!”
狗毛亂飛,她的手鮮血淋漓,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罵誰。
***
她一邊說,辦案人員一邊做著筆錄。
張金海:“那后來呢,李海是怎么出來的?”
女人捂著臉哭了一會兒,誰也沒催促她,一個女警遞過去了一張紙巾。
衛麗紅擦了一下鼻涕,眼眶通紅,臉上有些皺紋,但好看的女人就算老了哭了也是好看的,年輕時的風韻猶存。
她在刑警訊問的時候短暫地想起了自己的女兒,之所以是短暫的,是因為她后來又有了一個兒子。
她付出大量時間精力金錢的只有這個兒子,農村不也有一句老話嗎?
養兒防老。
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
所以當李海跟她說,要她拋棄女兒跟他回城里過好日子的時候她動搖了。
他舉著手指朝天發誓:“鳳珍,你信我,我一定會比新葉對你還好的,我們回城里,見我父母,請他們為我們指婚,你會穿上大紅嫁衣嫁給我,光明正大地舉辦婚禮,你再也不會吃苦受窮了……”
他說著,一把把她手里捏著的餿了的窩窩頭扔了出去:“像這種東西別說吃了,我以后見都不會讓你再見到它!”
后來她也曾追問過余新葉和李洋的下落,每次得到的都是語焉不詳的回答。
七天后,到了該回城的日子,也到了她山窮水盡的時候,礦上還是一直沒有消息傳來。
李海從她的床上爬了起來,系著褲鏈。
“走吧,別猶豫了。”
直到十年后,李洋又找到了她,她仍覺得這就像是一場夢,一個永遠也醒不過來的噩夢。
他是來復仇的。
一想到這里,衛麗紅不可避免發起抖來,辦案人員以為她害怕,安慰道:“你別怕,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現在說將來上了法庭,只會對你有好處沒壞處。”
衛麗紅倒是真的害怕,只不過她不擔心自己,她怕的是自己的兒子。
她又想起了李洋跟她說過的話:“經驗豐富的刑警什么看不出來,別試圖跟他們撒謊,你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是最穩妥的答法。”
衛麗紅老實搖頭:“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從礦場底下出來的。”
她確實不知道,如今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長眠于地下的余新葉和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李洋了。
宋余杭和林厭在警車里遠程監聽著這場訊問。
衛麗紅話音剛落,宋余杭就皺了一下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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