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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同道-《退退退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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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街道空曠,萬籟俱靜,瀟瀟暮雪籠罩著京師古樸的房舍,不稍片刻便積攢了一層如煙似霧般的白。

    蕭瑟的冬風一陣接著一陣鼓動,卷積著碎雪撲面而來,落在沈玹的鍍金烏紗官帽上,也落在了驟縮的瞳仁里。

    她睜著驚愕的眼,滿世界都是紛紛揚揚的白,滿眼都是沈玹放大卻毫無瑕疵的容顏。

    唇上的觸感太過真實,濕熱柔軟,混合著他干凈的呼吸,帶起一股酥麻且陌生的悸動,心跳如鼓,幾乎要撞破胸膛。她被動承受著他的攫取,呼吸困難,雙腿發軟,只能徒勞地攀附著他寬闊結實的肩,從唇縫中發出細碎的嗚咽聲。

    沈玹平日為人冷硬,這一吻倒是出乎意料的熱情綿長。他半睜著眼,睫毛下的雙眸幽深沉靜,倒映著蕭長寧雪腮緋紅、被動承歡的可憐模樣……

    本來只是淺嘗輒止的吻,現在卻有些欲罷不能了。他危險地瞇了瞇眼,眼眸似乎更幽深了,干脆一手托著她軟若無骨的腰肢,一手輕捏她的下巴,舌頭長驅直入翻攪,發出黏膩的、令人羞恥的水聲。

    蕭長寧感覺到自己一直以來堅守的某樣東西在此時轟然倒塌,碎成齏粉。她如同一葉葦草,徹底卷入了名為‘沈玹’的漩渦中。

    就在此時,疾風驟起,平地里乍起無數利刃破空的聲音。

    蕭長寧還來不及反應,便見沈玹忽的睜開陰冷的雙眸,唇舌撤出,單手摟著蕭長寧旋轉避開,幾乎同時,數支羽箭擦著他們的身形齊刷刷釘入一旁的石墻中,箭矢入墻一寸,箭尾仍余顫不止發出嗡嗡的聲響,可見來人并不簡單。

    又是數箭齊發,沈玹不慌不忙,揚起黑色的披風大力一卷,幾支箭矢被他盡數卷入披風中化去了力道,鐺鐺幾聲過后,來勢洶洶的箭矢宛如廢鐵般掉落在地。

    “有刺客!保護廠督!”小巷外的番子們聽到了動靜,如嗅到了血腥味的蒼狼,瞬間聚攏嚴陣以待。

    林歡不知從何躍出,如寒鴉般攀上屋脊,奔跑間彎刀已出鞘,手起刀落一路砍殺過去,兇猛得不像是那個貪吃又天真的少年。

    蕭長寧呼吸凌亂,唇上泛著可疑的水光,紅著眼藏在沈玹的身后。她知道,這才是茹毛飲血的東廠太監真正的面目——強大,狠辣,所向披靡!

    心潮疊涌間,又是一條黑影從天而降。她心一驚,定睛一看,卻是趕來支援的蔣射。

    屋脊上,林歡領著番子與黑衣刺客斗得正狠,蔣射亦是一言不發地彎弓搭箭,手開二石大弓,拉弦如滿月,劍尖直指對面屋脊上四處逃竄的黑衣刺客。

    “留活口。”沈玹將蕭長寧護在自己身后,涼薄的唇微微張合,不帶絲毫感情地命令。

    蔣射點了點頭,松手,箭矢破空而去,射穿一名刺客的肩膀,又釘進第二名刺客的腿中。僅是眨眼一瞬,兩名刺客哀嚎著,應聲從屋脊上滾落,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骨骼碎裂的聲音。

    蕭長寧喘著氣,呼出的熱氣在寒風中瞬間凝成霜白,看得心驚膽戰。

    蔣射反手從身后箭囊中摸出羽箭,連開數箭,例無虛發,雖身在局外,卻與近距離攻擊的林歡配合得天衣無縫,不愧有神射手之稱。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屋脊后藏匿的刺客團伙被肅清得差不多了,唯有一名頭目打扮的高大刺客身手非凡,靈活敏捷,見形勢不利,便一路斬開攔路的幾名番子,朝西邊逃竄開去。

    這名刺客的動作實在太快了,林歡追不上,便收了染血的彎刀,逆光站在烈烈風雪的屋脊處,朝下頭的蔣射喊道:“蔣大哥,射他!”

    蔣射沒說話,只翻身上了屋檐,站在翹起的翼檐上,將弓弦拉到極致,鎮定的目光鎖定已成為一個跳躍的黑點的刺客。

    蕭長寧看得心都揪起來了。

    一般人的弓箭最多射出六十丈遠,而此時的刺客已快逃出七十丈外,無論怎么看都像是回天乏術了。

    一旁,沈玹淡然而立,沉聲指點道:“西北風,留意風速。”

    蔣射頷首,微微調整了箭矢的方向。在刺客騰身躍起,準備藏入巷中的那一瞬,蔣射松弦,箭矢帶著咻咻風向破空而去。

    下一瞬,刺客慘叫一聲,應聲而落。

    這場暗殺持續了不到一刻鐘,便被東廠盡數剿滅。沈玹麾下的實力,蕭長寧今日算是徹底地領教了。

    “收場。”沈玹一聲令下,深邃的眸子浸潤在碎雪中,頗有幾分清冷。

    見蕭長寧一聲不吭,他回過身來,輕輕握住她微冷的指尖,皺眉道:“沒事罷?”

    蕭長寧望著他張合的薄唇,腦中不自覺地回想起方才被這張唇吮吸攪弄的情形,一股熱流從四肢百骸直竄頭頂,使得她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漲紅起來,雙腿不自覺地發軟,幾乎要扶著墻才能勉強站立。

    她將背抵在冰冷的石墻上,垂著頭不住地深呼吸,不敢看沈玹,一顆心宛如驚慌的鹿群,砰砰砰撞擊著她的胸腔。

    沈玹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問道:“殿下怎么了?”

    他……他怎么可以做了那種事后還這么淡定?!

    一副沒事人的模樣,真真是要氣死她了!好像自始至終深陷其中的只有她一人似的。

    居然還被一個太監撩撥得心慌腿軟,她亦無法原諒自己!

    蕭長寧將手背覆在發燙的臉頰上,欲蓋彌彰地試圖降溫,岔開話題道:“你快去處理那些刺客罷。”

    沈玹沒有動,只定定地看著她,沉思了片刻,才后知后覺地明白她究竟在糾結些什么。他下意識抬起拇指,輕輕蹭過自己下唇,仿佛那里還殘留著她的芳澤,令人回味無窮。

    茫茫雪霧之中,明明是凜冽的隆冬時節,兩人之間卻似乎有什么堅硬的東西緩緩消融,化為柔情萬點。

    沈玹伸出一只手來,玄黑的護腕包裹著他有力的小臂,連手背凸顯的青筋都是恰到好處的完美。他似乎想要撫摸她微紅的臉頰,然而指尖還未觸及,身后的林歡一路小跑著過來,不識情趣地打斷了這份若有若無的旖旎。

    “廠督,那為首的刺客抓到了,還活著。”林歡毫無知覺地眨著眼,問,“是將他押回地牢審問嗎?”

    沈玹的手在半空中一頓,望著手背上的雪花融化成晶瑩的水珠,將嘴角那絲不甚明顯的笑意壓下,說:“不必,就地審問。”

    林歡道了聲‘是’,朝番子們一揮手:“帶上來!”

    沈玹拂去蕭長寧肩頭的碎雪,眼波深不見底,“接下來的畫面不太好看,怕嚇著殿下,還請殿下先去馬車中避避風,稍候片刻。”

    蕭長寧正想找個地方將沒出息的自己藏起來,便乖乖地點頭,垂著頭逃也似的上了馬車,放下車簾,隔絕了沈玹炙熱的視線。

    坐在馬車中,蕭長寧長舒了一口氣,心跳仍未平靜。她懊惱地甩了甩腦袋,只想將腦中那些凌亂而羞恥的畫面全都甩出去。

    她失神地坐了一會兒,身體的熱度才漸漸降了下去。不多時,車外傳來一陣凌亂的叱喝和腳步聲,約莫是在提審刺客了。

    她將腦袋靠在車壁上,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挑開車簾一角,從縫隙中朝外望去,只見東廠番子們將那名刺客頭目按在雪地里,正大聲地質詢什么。

    刺客手腳都受了傷,一支羽箭貫穿他的大腿,血浸透了他的黑衣,將方寸之地的白雪染了個透紅。盡管如此,他仍是保持著死士風范,一言不發。

    見刺客不愿供出幕后真兇,沈玹按刀而立,如同雪地里挺拔的一棵寒松,狠聲道:“將他的牙一顆顆敲下來。”

    蕭長寧將簾子放下,沒有再繼續看下去,盡管如此,車外的慘叫聲依然清晰可聞。她下意識地碰了碰自己的唇,那里還留著酥麻的觸感,能憶起他的舌是如何強勢地撬開牙關,在她柔軟的領地里肆虐橫行……

    明明是那么可怕又冷硬的男人,可嘴唇卻出乎意料的柔軟,環住她腰肢的手又是那么的有力而輕柔。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一沉,沈玹掀開車簾,披著一身的寒氣彎腰走了進來,坐在她的身側。

    他鎮定自若地撣去肩上的積雪,眼底殺氣隨著肩頭的積雪融化,又歸于一片幽黑的平靜。

    “長公主在想什么?”他問。

    蕭長寧身形一顫,回過神來,交疊擱于膝上的兩手不住地摩挲著,不自在地問:“刺客招了么?”

    沈玹道:“招了。”

    蕭長寧心不在焉地問:“是何人指使……”她本就是隨口找的一個話題,以掩飾內心的悸動,話一出口才發現涉及機密,便改口道,“本宮隨口一問,若是不方便回答便算了。”

    “告訴殿下又何妨?”沈玹勾唇一笑,眸色暗沉道,“兵部侍郎蔡豐,這些日子東廠一直在緝查他私吞軍銀、倒賣軍器的把柄,他狗急跳墻,便妄想殺人滅口。”

    蕭長寧微紅著臉,視線不自然地飄向一邊,甕聲甕氣地說:“方才,你為何要……那樣做?”

    大約是覺得難以啟齒,她的嗓音細若蚊吶,柔柔的,顫抖的睫毛像是一片羽毛劃過心間,微癢。

    沈玹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她兩片紅潤的唇瓣上,明知故問地逗她:“哪樣做?”

    蕭長寧一噎,抬眼瞪他。

    只是她的眼睛水靈艷麗,瞪起來非但沒有絲毫殺傷力,反而弄得像是在撒嬌似的。

    沈玹心情大好,從坐墊旁的香囊中翻出一塊熏香投入爐中,借此掩蓋渾身沾染的血腥氣,平靜道:“不是說過了么,為了讓他們誤以為本督放松了戒備。只有引誘刺客出手,才能掌握他們埋伏的方位,將他們一網打盡。”

    “才不是,你明明有更好的選擇。”蕭長寧神情篤定,一副‘你莫要騙我’的模樣,不依不饒道,“你可以獨自走到空曠之處,更方便他們動手,或者干脆一聲令下,讓手下人圍攻搜捕他們……”

    “你說得對,方法有很多。”

    沈玹頷首,抬眼看她,斜飛的劍眉下,一雙幽深的眼睛閃著莫名的光芒,緩緩展開一抹淺笑來,說:“可我只想那么做。”

    蕭長寧一怔,隨即玉面緋紅,啞聲道:“你……什么意思?”

    她似是期待,又似是忐忑,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沈玹的回答。蕭長寧急促鼓動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失落道,“沈提督做了那樣的事還能如此平靜,是在戲弄本宮嗎?”

    “情急之下,并非戲弄。”盡管他的確是懷著私心親吻了她,但那只是情不自禁而已,并無絲毫要羞辱她的惡意。

    何況……

    沈玹擱在膝上的雙手握緊又松開,自嘲似的想:本督心中,一點也不平靜啊。

    “你……”蕭長寧深吸一口氣,壓在心中一整日的疑惑和委屈終于沖破了理智的桎梏,脫口而出道,“沈提督既已有了對食,還對本宮做這些親昵之舉,怕是不妥罷?”

    話一說出口,她便后悔了。

    什么叫不妥?自己雖然是他的正妻,但畢竟有名無分,即便沈玹沾花捻草的,也輪不到自己來評頭論足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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