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24-《王子病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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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遙遠剛睜開眼睛就后悔了。
他甚至有點不敢出去,怕面對空空蕩蕩的客廳,更不知道該和譚睿康說什么。睡一覺,一切都沒有好,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譚睿康在廚房里做早飯,一個碗里裝著切成丁的皮蛋,一個碗里裝著蔥花,另一個碗里裝著瘦肉絲,白粥咕嚕嚕地冒著熱氣,遙遠聞到米香就餓了。
洗手間里放著擠好的牙膏,溫水,遙遠去刷牙洗臉,譚睿康在廚房里說:“小遠,咱們什么時候去旅游?”
遙遠說:“等放榜吧。”
譚睿康沒有說昨天晚上的事,兩兄弟吃了早飯,遙遠去打開電視機,譚睿康給他看一疊vcd,說:“看風之谷還是平城貍合戰?”
“隨便。”遙遠懨懨的沒有心情,譚睿康放了碟,兩人坐在沙發上看,少了個茶幾在前面擋著,遙遠總覺得有點不習慣。
幸虧譚睿康沒有多說,遙遠現在什么也不想說,只要有個人安安靜靜地陪著自己就好了。
一群貍貓在大都市里變成人,譚睿康邊看邊笑,拍了拍遙遠屈著的膝蓋,摸了摸,說:“老家也是這樣的,環境很好,小遠。”
“嗯。”遙遠根本看不下去,呆呆地思考昨天的事。
以后要怎么辦?跟趙國剛和解嗎?不和解也沒有用,他一定會結婚的。接受他的方案嗎?周六日回家,其余時間讓他在外面過?這還是一個完整的家嗎?
讓后媽住進來?遙遠根本無法想象這個情況,家里的一切東西都有他母親的回憶,這些等到后媽來了以后都會被收起。就算趙國剛再買個房子,遙遠也寧愿住在自己的這個小家里。
雙親的存在就是這樣,只要趙國剛在家里,他們父子之間可以長時間沒有交談,然而整個家里的空氣,地板,人的存在,這些都代替了所有的語言。幾乎不用說話就能感覺到父親在身邊,在周圍的范圍里,沒有離開。
曾經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中,甚至直到現在——遙遠也認為媽媽沒有離開他們,她一直住在這間房子里,陪伴著父親和自己。
或許家庭真的有這種奇妙的魔力。
唯一的選擇就只有讓趙國剛和她一起住,三不五時回來看看,但父親就算回來,他們能說點什么呢?平時遙遠與趙國剛也沒有說過什么特別的話。
但遙遠無法想象趙國剛每周回來,給自己和譚睿康生活費,坐下喝杯茶,說幾句話,或者當成酒店般住一晚上,隔天又離開這里的情景,
然而較之這個方案,他更無法接受趙國剛帶著另一個女人住進來,開始大掃除,把他媽媽,他們三個人的合照擦干凈從墻上取下來,收到柜子底下的場景。
在思考這一切的過程中,遙遠始終注意著電話與門外走廊盡頭的電梯聲。
每次它“叮”的一聲響,遙遠就覺得趙國剛回來了。
或許是腳步聲在樓道里回響時,遙遠就鼓足勇氣,準備去開門,把醞釀好的話說出口。電梯響了好幾次,都不是他的家人回來了。
遙遠和譚睿康看了一下午碟片,譚睿康提議道:“出去吃飯吧。晚上去哪里玩?”
遙遠說:“我不想出去吃,叫外賣好嗎。”
譚睿康點了點頭,拿著單子研究,問遙遠想吃什么,遙遠根本沒心情,點了個窩蛋牛肉飯,兩人又繼續坐在沙發上看碟子,譚睿康早上去租了許多碟回來,都是些溫暖的電影,有龍貓,天空之城,憨豆先生,張柏芝與古天樂的河東獅吼,周星馳的大話西游月光寶盒與仙履奇緣,小鬼當家等等。
遙遠看到十點,眼睛有點疼,說:“我去睡覺了。”
趙國剛還沒有回來,遙遠也不洗澡,進去趴著就睡,耳朵始終注意著外面的聲音,他期待著趙國剛會像以前那樣打開門,進來房間看他一眼,這樣他就可以開始說昨天的事。
十一點,遙遠不知不覺想到了別的事,老家的青山綠水,還有譚睿康說的,親人,父母,他們總有一天會離你而去。
或許死亡是一個方式,像趙國剛這樣又是另一種方式。
遙遠嘆了口氣,想到了許多,明白這意味著從他要去讀大學,趙國剛要再婚的那一刻開始,他們之間的緣分在某個意義上就已結束了。往后不管父親如何看待他,他們始終無法回到十年前那樣。
房門聲響,譚睿康進來,抱著枕頭放好,在遙遠身邊睡下。
遙遠沒有說話,譚睿康也沒有說話,黑暗里十分安靜,趙國剛一直沒有回家,遙遠睡著了。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過去,三天后,遙遠終于無法再撐下去,從等待的期望變成一次次的落空,繼而產生了近乎自暴自棄的憤恨想法,他聽到譚睿康早上在外面打電話,聲音壓得很小,聽不清楚,遙遠知道是趙國剛在給他打電話。
他開門出去,譚睿康馬上掛了。
遙遠沒有問,起身去熱牛奶喝,譚睿康說:“我出去買點吃的,灣仔碼頭的餃子吃完了。”
遙遠道:“有錢么?”
譚睿康點頭道:“有。”
三分鐘后,門鈴響。
女人的聲音說:“小遠,你在家嗎?”
遙遠登時心里一震,渾身一陣發涼。
女人道:“小遠,我是你舒阿姨,舒妍。”
遙遠坐著喘息,他到貓眼處看了一眼,過去坐下,手指不住發抖。
舒妍道:“小遠,我知道你在家,你不想讓我進來,咱們隔著門聊聊可以嗎?”
遙遠伏到餐桌上,一動不動。
舒妍說:“小遠,我知道你在聽,我直接說了。你爸爸他很難過,那天晚上和你吵了一架,他馬上就覺得后悔了,你能給他打個電話嗎?這次的事情是阿姨的錯,你不接受我沒有關系。但他是你爸爸,他這么愛你,你怎么能這么對他?”
舒妍嘆了口氣,哽咽道:“小遠,你不愛你爸,如果愛他,就讓他過得高興,這不是作子女應該的么?”
“沒有你的允許和祝福,他就算和我結婚,他也不會覺得快樂的。”舒妍噙著淚水,搖頭道:“你如果真的愛他,應該想他幸福,對不對?”
“你不愛他,你對他太狠了。”
“他為了你足足十三年沒有談過戀愛,現在你長大了,要離開家,你還不允許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么?”
“我也想要幸福。”遙遠終于開了口,他的聲音沙啞而冷漠:“誰給我?你覺得他和你在一起,周六周日回家看我一次,我會覺得幸福嗎?”
“我答應了我媽媽,照顧我爸一輩子的呢,她死的時候就這么給我說的。”遙遠的聲音低沉而絕望:“她說:‘小遠,媽先走了,剩下你和你爸了’。”
“她說的時候,你都聽見了嗎?你一定沒有聽見。你要是聽見了,給你十個膽子你也不敢和我爸結婚。”
“她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怕我爸不要我,怕我爸給我找后媽,還牽著他的手,放在我頭上……你別走啊!你不聽完再走嗎?你今天就是來告訴我我不愛我爸的嗎?”
外面高跟鞋聲響,舒妍走了。
遙遠給了舒妍一刀的同時,也仿佛朝自己心里刺了一刀,彼此都鮮血淋漓,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一小時后,譚睿康回來,遙遠下去找人換鎖,把內外兩個門鎖都換了。
趙國剛還是沒有回來,第二天,高考放榜,報紙上鋪天蓋地的狀元消息。
遙遠看也不想看,譚睿康等到遙遠醒來后便說:“小遠,查分了。”
遙遠還縮在被窩里,翻了個身,譚睿康拿著兩人的準考證,說:“我用你的電腦上網可以嗎?”
遙遠說:“隨便吧,我不讀大學了。”
譚睿康怔住了。
遙遠道:“你去讀,你別理我,我去找份工作,去寶華樓賣鞋或者去八加八調奶茶,給你出學費和生活費,你去清華。”
遙遠坐了起來,譚睿康既好氣又好笑,說:“別這樣,被你嚇死了。”
遙遠:“不,我說認真的,我想得很清楚了……”
譚睿康笑道:“你瘋了。”
譚睿康打開電腦坐下,笑著說:“小遠,你想去穿著圍裙調奶茶?當奶茶弟?這可不體面,不怕被笑話?”
遙遠沒有回答,譚睿康說:“為什么這么說?有大學不念怎么要去找工作?”
遙遠還是沒有回答,兩人彼此心下了然,譚睿康打開網站,深深吸一口氣,說:“小遠。”
“嗯?”遙遠坐了起來,起身去刷牙。
“保佑我。”譚睿康低聲道:“姑姑,你也保佑我,保佑我。”
遙遠道:“你一定能考上清華的,別怕。”
譚睿康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報紙上刊出的前三批與十大名校聯招分數線,嘴里喃喃念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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