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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覺得有些冷，方才演戲時潑在臉上的茶水濕了她的衣服，風吹過來，涼得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顧嘉楠跟上來，將外套披在她身上，手搭在她肩上，扶著她往外走出去。他手上的溫度是她唯一溫暖的來源，支撐著她走出去，不至于狼狽跌倒。

    她背對著所有人，只有顧嘉楠能看到她的表情，她咬著唇，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她強忍住哭聲，一步一步走出家里。

    顧嘉楠什么都沒說，他只是努力抱緊她，不讓她在所有人面前摔下去，不讓她在所有人面前崩潰下去。

    他們兩人走出葉家許久，葉塵才終于再也壓抑不住，爆發出劇烈的哭聲。

    她整個人都癱軟下去，一聲接一聲嚎哭出來。顧嘉楠將她抱在懷里，支撐著她。

    他心里一陣陣尖銳的疼，覺得這個人的哭聲像刀一樣割在他心上。過去那么十七年，他被父母毆打、被同學排擠，他經歷過自以為一切黑暗和磨難，卻都在這個少女的哭聲里潰不成軍。

    沒有任何一分鐘讓他覺得那么難受，他抱著她，連呼吸都覺得艱難。

    “別哭了，”他拍著她的背，沙啞著聲音，反反復復道：“我在，我在呢。”

    “你別怕，葉塵，”他讓她努力站起來，捧起她的面容，讓她抬頭注視著他，他滿眼認真，一遍一遍重復：“我會養你的，你別怕。”

    “我不怕……”葉塵抽噎著。

    她一個二十三歲的成年人，根本不會害怕養不活自己這種問題。只是“葉塵”心里那種鋪天蓋地的委屈，讓她根本停不下來。

    原身是一個太依賴家庭的人，所以哪怕她再委屈，她也一次次屈服，每一次和葉淮爭執，都忍耐，退讓。然而葉塵不是她，所以在接了葉淮一巴掌后，她果斷和葉家分道揚鑣。

    這樣的決絕刺激了原身，原身記憶給了她巨大反噬。將她所有對家庭依戀一股腦拋給葉塵，可是對于葉塵而言，她看不到半分親情的感覺。

    她曾被父母疼愛過，所以當原身將她以為的“疼愛”拋給葉塵時，葉塵只能感覺到無窮無盡的委屈。

    然而顧嘉楠的懷抱太溫暖，他這么靜靜抱著她，就仿佛是給了她無窮的力量，她在他懷里汲取能量，終于慢慢站穩了身子。

    “好了。”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沒事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沒有，”顧嘉楠握住她的手，慢慢道：“以后你每一次難過，就告訴我。”

    “告訴你做什么呢？”葉塵有些疑惑。顧嘉楠低垂著眉眼，慢慢道：“我陪你難過。”

    葉塵愣了愣，隨后忍不住笑了。

    “傻子。”她眼里落滿了燈光：“你該說，你來哄我開心才對。”

    “好。”顧嘉楠立刻應下，抬頭看她，認真道：“你難過，我來哄你開心。”

    葉塵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她轉過頭去，不敢看他。

    這時候，系統響了起來：“監測宿主感情值偏離10，請注意控制感情。”

    葉塵微微一愣，顧嘉楠拉著她，伸手去招呼出租車，兩人一起做了出租車回去，路上葉塵沒有說話，和系統溝通著。

    “什么叫做感情值？”

    “就是宿主對攻略人物真實化的程度。”

    “詳細一點。”

    “每一個宿主在接到快穿任務來到任務世界后，其實都是抱著一種類似于游戲的心態在世界生存，內心深處并沒有把這個世界的人當做與自己一樣的真實人物。可一旦宿主對任務世界的人產生感情，會認為對方和自己是一類人，并可能因此產生滯留在一個世界的想法時，就叫做感情值。感情值數額越大，也就意味著宿主留在這個世界可能性更大。所以請宿主注意控制自己的感情值。”

    “如果我控制不了呢？”葉塵皺了皺眉頭，系統沉默片刻后，慢慢道：“如果感情值超過50，那么系統會主動幫助宿主降低這種感情值。”

    “你們會刪除我的記憶？”

    “并不，”系統慢慢道：“我們只是會刪除宿主的情緒。”

    葉塵沒有說話，陷入了沉默。

    系統察覺葉塵情緒低落，許久后，寬慰道：“宿主，其實我挺喜歡你沒心沒肺的樣子的。”

    “嗯。”

    葉塵淡道：“我也喜歡。”

    可是說完，她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顧嘉楠。

    這個少年真是好看啊，十七歲的年紀，眉宇間還帶著年輕人的稚氣，五官精致，膚色如瓷，在葉塵自己的世界里，這樣的男人，大概也就只有在畫里才能看到。

    她這么看了一路，覺得自己有些暈乎乎的，顧嘉楠扶著她下車時，看見她呆愣的目光，忍不住道：“不舒服嗎？”

    “沒有。”葉塵笑了笑：“就是覺得，你特別好看。”

    顧嘉楠皺了皺眉，低下頭來，用額頭去觸碰她的額頭，葉塵額頭的溫度分外高，顧嘉楠立刻道：“你發高燒了。”

    “嗯。”葉塵點點頭：“大概吧，我們回去，屋里有退燒藥，吃一顆就好了。”

    “我帶你去醫院。”

    “沒事的，”葉塵搖了搖頭：“我睡一覺就好了。”

    顧嘉楠見她堅持，也就不再多說，帶著她回了屋子，給她量了體溫，吃了退燒藥，附上冰袋，又喝了些葡萄糖。

    葉塵哭過以后覺得累極了，覺得有些困，便同顧嘉楠道：“你去睡吧，我沒事。”

    “我守著你。”顧嘉楠固執開口，葉塵沒有精力同他再說什么，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顧嘉楠靜靜看著她，她臉色蒼白中帶著些潮紅，呈得她的容貌精致美艷。

    她一直是很美的，美得絢爛奪人，像盛開到極致的夏花，帶著一種隨時都要枯萎的風險。

    顧嘉楠忍不住抬手撫在她帶著溫度的唇上，感受指尖下的柔軟。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葉塵離他這么近，可以被他一手攬在懷里，會在她懷里哭泣，會依靠他，會離不開他。

    她并不是他所想象那樣高高在上，他也可以擁有她。

    當這個念頭浮現上了來，有些過去無法打通的關節就豁然開朗。

    為什么會嫉妒，為什么會憤怒，為什么會想獨占這個人，為什么會想要她的靠近，她的擁抱，她的目光為他停留。

    這個答案，似乎如此清晰明了，可是他卻從來不敢深想。可當他去想，又發現這個答案這么合乎情理。

    當她將他從黑暗中拖出來，當她和他奔跑在那條小巷，當她擋在他面前、為他和其他人爭執廝打，當她不顧一切保護他，陪伴他，似乎就注定了，這個答案，順理成章。

    他腦海里浮現出她和周玉承接吻的畫面，夕陽下的兩個人，美好得讓人忍不住心生惡毒。

    他低下頭去，輕輕觸碰在她滾燙的唇上。

    她睡得太熟太死，根本沒能感覺發生了什么。察覺到她的放松，他忍不住喘息起來，閉上眼睛，將舌頭探了進去。

    她的溫度滾燙得驚人，讓人覺得心頭發顫，甜蜜柔軟包裹著他，讓他沉醉如在美酒之中。

    他貪婪卷席過她每一個角落，仿佛是壓抑了太久的餓狼。

    直到葉塵嚶嚀出聲，顧嘉楠才驚覺自己做了什么，猛地退了開去，而后倉皇沖出了屋中。

    他沖進洗澡間里，打開了水龍頭，冰冷的冷水迎頭而下，顧嘉楠終于冷靜了下來。

    他閉上眼睛，他知道，這一生，他的內心都無法再寧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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