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針鋒相對-《凰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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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問題?”
“天戰世家和我們交惡。”宗宸猶豫了一下才道,“這是當年的一段舊事,那時我還沒有主持血浮屠,還在宗家,血浮屠首領憑了皇族金冊向我索要鑰匙,我便給了,后來聽說在最后一場逃亡里,血浮屠被人背叛,幾近全軍覆沒,問題就出在這個‘幾近’身上,當時天戰世家三千里地一根獨苗的戰旭堯,自愿斷后,據說也死了,戰氏家族也沒說什么,從旁系里過繼了孩子承續香火,但是隔不到多久,有人說旭堯沒死,你要知道,那種情形,活下來的人等于就是叛徒,組織首領,也就是南衣的伯父,為此天南海北的尋找,最后到底找到沒有我也不知道,只是從那時開始,血浮屠和天戰世家從此交惡,再無來往。”
“血浮屠……”這是鳳知微第一次從宗宸口中明確聽見他所屬的組織的名字,之前在她態度不明時,宗宸也一直諱莫如深,到得如今,宗宸已經確定了她的心意,這是打算和她坦誠布公了。
她想起顧南衣的那柄玉劍,劍柄上正是一座血色寶塔,她想起自己幼年,養父經常外出,原來就是為了找那個叛徒。
從娘的口中,她知道養父是個特別剛烈執拗的人,以他的性子,確實會為追索一個叛徒不死不休,只是不知為何,直到臨終,他似乎也沒能確定那叛徒是誰。
血浮屠走到最后,留下的都是掌握大成皇族最高機密的幾個人,這個叛徒不找出來,就像哽在喉中的魚刺,不知道什么時候戳破了喉管,然而事情已經過了這么多年,當年養父都沒能找出來,現在又要到哪里去尋?
又想起那年暨陽山廢廟生死一線,明明天戰世家來人相助,最后卻因為宗宸的到來而避開,天戰世家和血浮屠的關系,可真是微妙。
“我們現在互不干涉。”宗宸知道她想起了什么,解釋道,“南衣繼承血浮屠后,以他和我的性子,都不會愿意和天戰世家不死不休,戰氏燕氏宗氏,早年祖先都發誓過守望相助,但是經過那么多代,又先后被吞并,也不能指望每個家族都還能守住誓言,世人記仇不記恩也是正常,燕氏早早退出,戰氏交惡,現在剩下的只剩宗氏,你放心,三大家主各代都會在繼承家業的時候發下毒誓,便不相助,也不相殺,戰氏應該能保持中立。”
鳳知微默然半晌,問:“當年血浮屠被追殺,最后剩下的是哪幾個人?”
“顧衡、顧衍、老石、三虎、小六。”宗宸道,“顧衡就是上代血浮屠宗主,顧衍是他的弟弟,南衣的親生父親,血浮屠第一高手,老石是血浮屠七號人物,善刀,平日掌管血浮屠武士武術操練,三虎是血浮屠最有資歷的老人,掌握血浮屠信息傳遞,小六就是戰旭堯,按照規矩三大家族的人一般并不直接加入血浮屠,小六是為了鍛煉自己加入的,戰氏后代在血浮屠里自有不同禮遇,大成崩毀時他進入血浮屠還沒有多久。”
鳳知微閉著眼,似在思考什么,從這些信息來看,確實戰旭堯最可疑,但是她一向明白,有些事單看表面,往往和真相南轅北轍,當年的事,如果找不到真正的參與者,僅靠猜測那是不成的。
她嘆了口氣,將這事先擱下,問:“那天戰世家那邊的鑰匙,能拿到么?”
“現在的問題是,當時鑰匙在戰旭堯身上,天戰世家說戰旭堯已死,鑰匙沒有回歸戰氏,現在除非找到戰旭堯,才有可能拿到鑰匙,可誰知道他在哪里?”
鳳知微出了一會神,笑了笑道:“風云卷動,自有沉渣泛起,有些事有些人,在該出現的時候,會出現的……”她不再詢問,隨手拖過一張地圖,對宗宸道:“這邊浮不出水面,那邊我們的事情也不能因此擱淺,你派可靠的人,把我們這些年在全國慢慢收購的物資,發一批到這里。”她指著某個地點,那里,一片深青色的長長的陰影,代表著連綿的山脈,閩南十萬大山。
“好……”宗宸一句答完,突然抬頭,與此同時鳳知微厲叱“什么人!”,手一揚,手中毛筆如飛箭,呼嘯穿窗而出。
鏗然一聲屋瓦碎裂,瓦上有重物跌倒再爬起的聲音,隨即頭頂和四面各處都有風聲響起,鳳知微的暗衛已經追了上去。
鳳知微仰頭看看梁上,發現不知哪里微光一閃,她目光一縮,飛身上梁,果然在梁上發現兩面放得極其隱蔽的小鏡子,都放在光線的轉折處,正對著她的書案,而屋頂側方也有一處圓圓的小洞,只要有人趴在上面,利用鏡子反射,是可以看見下方動作的,目力比較好的,甚至能看見她在寫什么,而且趴的位置也不用正在她們頭頂容易被發現,這個鏡子擺放經過精密計算,很明顯對方有備而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剛才發出了動靜,是因為看見了那一刻她手中地圖指向的方向?
普天下能在鳳知微身側做到這樣的手腳,必然是潛伏高手,鳳知微和宗宸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說話,兩人眼神里都泛出殺氣。
半晌宗宸道:“今夜陳家背后的滅龍幫必然要動手,你看會不會是……”
鳳知微攏起袖子,看著冬夜里瑟瑟敲擊著冷窗的枯竹,眼神里有種奇怪的東西,半晌,慢慢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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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正涼,江淮的冬夜和別處的夜不同,滲著入骨的寒氣,哪怕白日是個晴天,到了夜里,也到處飄蕩著泛白的水霧,月色打過來,地面上反射著淡青的粼粼的光。
遠處的梆子聲響起,似乎也被夜拉得悠長蒼涼,風里卷著隱隱的哭聲,那是號稱“震半城”的陳家正在為家主辦喪事。
“呼呼。”
黑暗中隱約傳來穿行的風聲,幾道身影,從布政使衙門各個方向無聲無息射出,沒入黑暗里,很有默契的往一個方向奔行,而在他們身后,躍出幾條灰衣人影,鬼魅般緊緊綴在后面。
那些在前面逃竄的人雖然看起來慌不擇路,其實卻都向著城西的某個方向而去。
而此時,城西。
一處看起來分外沉雄的大院突然門戶大開,涌出許多短打帶刀的精悍男子,一式的褐色短裝,扎紅色腰帶,胳膊上系一條黑色帶子,人人面色肅穆,隱有殺氣。
大院的門口一盞燈籠燈光陰沉,照著院門兩側的楹聯,左側是“刀舞八萬里風雨”,右側是“劍挑三千丈紅塵”,對聯簡簡單單,卻寫得劍拔弩張殺氣騰騰,燈光照耀下當真撇捺如刀。
這里看起來有點像武館,但在江淮,很多人都知道,這里是滅龍幫的總壇所在地,江淮大戶陳家的背后靠山,滅龍幫原先不叫滅龍,叫盛龍,也不過是個三流小幫派,據說兩年前有人單劍闖山門,連挑盛龍幫幫主以下十三頭目,換得盛龍上下歸心,坐了那老大位置,短短兩年迅速崛起,成為后來居上的江淮第一大幫,改名滅龍,這樣大逆不道的幫派名,自然不會公然于世,所以總壇門前沒有匾額,只有這副對聯做代表,滅龍幫勾連江淮大戶,坐擁一地江湖霸權,這兩年可著實威風。
有人搬出一個大筐,里面都是那種黑色的細布條,大多數人默默走過去,自己領了系在胳膊上,一名中年男子默然立在燈下,看著布政使衙門方向良久,神色變幻不定。
陳老爺在水月山莊當堂剖腹的事兒已經傳來,陳家少爺當即跪到了滅龍幫總壇,布政使這一出手,不啻于在滅龍幫臉上煽了好大一個耳光!
滅龍幫要就此忍氣吞聲,以后還怎么在江淮道上混?
江淮歷史上至今未有民與官斗者,如今便要這些混賬官兒,嘗嘗厲害!
半晌那男子決然一揮手。
無數短打男子發出低低一聲“嘿!”,聲音低沉雄厚,數千人胸腔共鳴,震得地面都似在顫抖。
穩定有節奏的沙沙步伐聲響起,快速摩擦著地面遠去,人群不斷從各個方向聚集,無聲在門口領了布條,再像無數道黑色的泉水般,灌入江淮首府的各條巷道,最后匯聚到布政使衙門的方向。
沒有熱血誓師,沒有激昂口號,氣氛沉默而肅殺,一聲咳嗽都不聞,唯有火光畢畢剝剝,照耀著夜色里晃動的無數身影。
唯因如此,這群滅龍幫眾反而更超脫于一般江湖混混之上,似鐵血軍士一般擁有沉著而撼動的力量。
那些毒水般涌入大城血脈的黑色影子,眼看著便要從各個方向,注入江淮首府的心臟,布政使府。
到了明日,天下便會傳開風云震動的消息。
滅龍總壇前的沉穩男子,眼底也難免閃爍著興奮的光。
走得最快的一批人,已經離黑沉沉的布政使府只有一箭之地,他們雖然像軍人更甚于像流氓,但畢竟人多,第一次執行這種沖擊官府的大事,難免有幾分激動,所以都沒注意到,有幾條人影,無聲無息的投入了自己的隊伍,接著又有幾條人影,無聲無息的跟了進來。
一箭之外,布政使府如巨獸,在黑暗中沉默蹲伏,門前燈籠懶洋洋的在風中打著旋兒,兩個裹著棉衣的士兵,在燈光下抱著長刀,眼睛半睜半閉的搖晃著,完全沒有發現,危機已經無聲逼近。
夜將三更時,布政使府外四通八達的巷子里,漸漸都涌出更多的人,將整個偌大府邸都包圍。
走在最前面的滅龍幫二當家,抬頭看著門前兩個打瞌睡的站崗官兵,眼神里掠過一絲輕蔑。
他記著大當家的囑咐,民不與官斗,所以這次來主要是個警告,只要對方識相,給足了滅龍幫臺階,大家也不介意一笑泯恩仇,但前提是,必須要讓對方看見滅龍幫的實力和決心!
歷代江淮布政使,從來不會惹他們這些地頭蛇,三年一任,不過求個平安,何必引發大事件,在自己考績上扣上一筆?
所以他們來得很放心。
但被血踐踏的恥辱,不妨先用這些嘍啰的血來洗一洗!
他冷笑一聲,緩緩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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