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八卦記錄-《凰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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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說好說。”鳳知微早已將對方的失態看在眼底,含笑握了他的手,道:“承蒙大人遠道相迎,魏知不勝惶恐,貴國物阜民豐,風物宜人,真是令人看花了眼,還得勞煩大人一路給我這土包子解說解說,請,請。”
她語氣謙和,眼神親切,令人一見便生好感,柏侍郎原本聽說多了這位天盛重臣的“豐功偉績”,很有些警惕和緊張,然而鳳知微親切又有分寸,令人如沐春風的態度,令他頓時放松,趕緊笑起來,雙方各自介紹隨員,交接禮節,一番熱鬧過后,浩浩蕩蕩繼續上路。
按照柏德山的意思,是在這里休憩一夜之后,第二日再前行,鳳知微卻堅持立即上路——這里是閩南和西涼交界,邊境地區,向來是摩擦最多的地方,這許多年下來,難免會有積怨,就撇開這些不算,當初娘率兵將殷志諒驅逐出天盛腹地,閩南邊境可是戰事最激烈的地方。
她和柏德山商量時,語氣溫和語意卻很堅持,柏德山有心按照攝政王的吩咐“尊重卻不遷就”,卻發現和這位魏侯交涉,完全是徒勞無功,無論你想要表達怎樣的意愿,最終都會被他牽著鼻子走,這人就那么淡淡微笑,聽你說完,表示同意你的看法,然后——做他自己的。
往往一番話還沒談完,你就已經覺得自己再堅持很傻,因為只有對方是對的。
柏德山領教了鳳知微的交涉藝術,一邊想著這個可以學一學,以后談判好用,一邊安排人探路開拔,他帶來了一千護衛迎接天盛使節隊伍,按照鳳知微的意思,五百前頭開路,五百側翼護衛,卻用自己的兩千護衛,將天盛隊伍護在中心。
隊伍行到一處岔路,柏德山在道路前略有沉吟,隨即指了左邊一條道路,接令的護衛首領向那道路看了一眼,唇角一抹笑意冷冷,隨即撥馬而去。
馬車車簾一掀,現出鳳知微的臉,她正看著那護衛首領遠去的背影,眼神里有思索的神情——這位首領先前見禮時,便態度淡漠倨傲,而西涼那邊官員,對這位品階并不算高的護衛首領也十分客氣,想來此人定是攝政王的親信。
車隊又走了一陣,漸漸到了山區,西涼和閩南一樣,多山,邊境尤多,車隊打算繞山而過,道路崎嶇,眾人都棄車乘馬,鳳知微瞇眼看著前路,和柏德山拉閑話,“這山看來峭拔險峻,不知山中可有村莊?”
柏德山倒是個聰明人,聞言立即笑道:“這是滕山,是我們西涼西境第一山,山中有些獵戶雜居,村莊倒是沒有,平常安定得很。”
“魏侯是在問山中可有山匪?”一旁那個侍衛首領突然冷冷接話,“柏大人想必忘記告訴你了,有的,只不過那些山匪……”他突然譏誚一笑,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冷冷翻過來睨著鳳知微,“是當初貴國和敝國交戰的逃兵,當年虎野坡一戰中貴國潰逃數十里,逃兵無數,很多人從此流落西涼邊境,無以為生,便扯旗子做了山匪,年年侵擾我西涼百姓——魏侯既然好不容易來了,是不是該把你們這些喪家之犬給收回去?”
這一番惡毒挑釁的話說出來,四面所有的聲音瞬間都被斬斷,靜到聽見遠處落葉崩脆的粉碎,柏德山愣了好一陣子,才厲聲道:“邱統領!慎言!”話聲尖利得不受控制,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那邱統領仰首望天,傲然冷笑,一副老子就是說了你能奈我何的模樣,柏德山看他那副模樣,氣得直翻白眼,心想真是個二百五,武功極高卻不會說人話,攝政王為什么要派這個對天盛有心結的人來護衛?再看看四面天盛侍衛,人人面有怒色,不由有點心虛的咽了口唾沫——這要真惹怒來使,動起手來,一千對兩千,勝算多大?
卻見天盛侍衛雖然暴怒,卻無一人開口斥罵或貿然動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隊伍的中心,鳳知微身上。
鳳知微攏著衣袖,笑吟吟的看遠處的山,連眉梢都沒動一動,等四面都安靜了,才將目光緩緩落到邱統領身上,很有興趣的上下打量了一下。
她那種“你像個跳梁小丑很有意思”的目光,看得邱統領渾身一陣不舒服,正要發怒,卻聽鳳知微悠悠道:“看見這滕山,在下很有感觸。”
她突然說這一句,眾人都有些驚訝,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柏德山有心打圓場,連忙接口,“魏侯有何感觸?”
鳳知微慢條斯理看他一眼,揚鞭指了指滕山,道:“在下突然想起一個傳奇故事,二十年前,有一個皇帝,麾下有一員倚為左右膀臂的大將,鎮守南境一線,其駐地涵括當年的整個南境,面對如此倚重,該大將感激涕零,曾和這位皇帝噬臂為盟,愿生生世世為西南之藩,替皇帝守好這南方沃土,惜乎誓言猶在,人心不古,某日該大將臨陣倒戈,致本主猝不及防大受傷損,按說故事說到這里,也該結束了,不過皇帝年年做,明年到我家而已,偏偏這位大將高風亮節,百戰常勝將軍,竟然在大勝之后,又連連敗于對方一位不過十余歲的女將手里,在某山之下,潰逃數百里,一退二退又三退,生生退到了最為貧瘠荒涼的極南邊陲之地,從此流落該地,無以為生,便扯旗子建了國,年年還記得侵擾本主之國,想把自己吐出去的土地再搶點回來——本侯想著,這位大將好不容易反戈了那么一次,偏偏又沒能做到底,是不是該抽個時辰,好把當年那些吐出來的領地,給再收回去?”
“……”
鳳知微這番話,幾乎原封不動的把邱統領的那段挑釁給送了回去,還更毒辣幾分,既不指明何朝何人,讓人無法對號入座,偏偏句句都在說當年殷志諒的背叛無德,句句都戳在西涼朝廷的痛處——當年殷志諒大勝后卻敗于一個少女將軍之手,被迫從此立國蠻荒貧瘠的西涼,這是他畢生痛事,在世的時候誰提誰死,如今西涼的官兒們自取其辱,被迫生生聽著,最后一句更是狠辣,人家殷志諒都死了做鬼了,她還問人家“什么時候抽個時辰收回去”?
西涼的官兒們人人臉色白得鬼似的,被這番譏嘲諷刺調侃威脅齊備的回擊給打擊得無言以對,想發作沒有理由,這種明知人家在罵你還不能認只能聽著的感受實在太憋屈,眾人都恨恨瞪著邱統領,暗罵他自取其辱。
邱統領早已氣得臉色漲紅,“嗆”的一聲,長刀已經出鞘一半,西涼官員們又是一驚,正要阻止,忽見一道青影直直的飄了過去,沒有起伏的道:“刀很好看,拿來看看。”
鳳知微莞爾,心想顧少爺也會拐彎抹角說話了,邱統領卻不知道輕重,看見顧少爺過來,獰然一笑道:“想看是嗎?行啊——”
他隨手將刀往前一遞,半出鞘的刀只要輕輕一震便會震落,心中盤算著只要這人伸手來接,必然要給他一個小小懲戒,看在攝政王囑咐份上,不用太狠,一只手就行!
刀半出鞘,西涼官員們眼神緊張,這位統領在西涼三大高手排名第三,一手刀法獨步天下,天盛這個蒙面人要是在他手下吃了虧……柏德山已經在考慮,萬一真的出事,怎么向攝政王交代。
刀半出鞘,顧南衣伸手來接,邱統領眼神突然一惡,手腕一反刀光一亮,以快至驚人的速度向顧南衣手腕斬下!
“啪。”
大驚失色的柏德山剛邁出一步欲待救人,便看見刀光一亮又隱,黑影青影團團一轉,隨即一聲悶響,聽起來并不像是利刃入肉的聲音,倒像什么東西被狠拍,隨即地上騰起一股煙塵,迷了沖上來的柏德山的眼睛。
他慌忙去揉眼睛,隱約聽得眾人驚呼,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越急越揉不干凈,好容易睜著充血的眼睛一看,不由呆了。
剛才還氣焰囂張的邱統領,不見了。
顧少爺衣袂飄飄的站在那里,用手指彈了彈刀,沒有起伏的贊揚:“好刀。”
那邊鳳知微從容自若的道:“好刀你便收了吧。”
西涼眾官員:“……”
柏德山找了半天,才發現,不知何時邱統領竟然半身都陷在了地下,頭上鮮血涔涔,正掙扎著要將自己拔出來。
他竟然在剛才的交手中,被顧少爺淡定而彪悍的奪刀,將他一刀拍到了地下……
西涼官員們一陣倒抽氣,面面相覷,在他們心目中,邱統領武功絕世無人可擋,不想竟然抵不過人家輕描淡寫的一招。
顧南衣自顧自把刀沒收,心想其實這人武功是好的,只是太輕敵了,活該。
鳳知微在馬上悠然微笑,目光微微一顧盼,西涼官員們無人敢接,齊齊低頭退后。
罵,罵不過人家,打,也打不過人家,還說啥?
邱統領好容易從坑中鉆出來,羞憤欲絕,也無臉再去和顧南衣要刀,恨恨的拿白布包了頭,去隊伍前探路了。
鳳知微唇角淺笑淡淡,西涼官員面上無光,沒精打采,這下連話也不說了,一路繞山而行,眼看著經過一個山谷狹道,鳳知微是經過戰陣的,對這些地形都特別敏感,看這山谷四面逼仄,頭頂直如一線天,那種傘蓋式的頂崖,上方有什么人都不知道,不由多留了點心,一留心,便發現了不對處。
她想了想,道:“各位,天色不早,我看我們先停在這里吧。”
柏德山愣了愣,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幾千人在這山谷之前露宿?忙道:“魏侯,過了這山谷再走十里,便有驛館,現在還只午后,我們快些應該來得及,倒是在這山谷之前歇宿,似乎不大妥當。”
“什么混賬主意。”前方邱統領回過頭來,一頭的白布很有些滑稽,惡狠狠道,“誰不知道逢谷莫入,你竟然要在這里歇?你自己想死我不管,我可不會陪著你犯傻!”
“哦?”鳳知微淺笑,“邱統領,我覺得往前走不妥當。”
“我覺得妥當!”
“是嗎?”鳳知微脾氣很好的樣子,“真的妥當?”
“不走才不妥當!”
“既然這么妥當。”鳳知微笑瞇瞇,“貴軍對道路比較熟悉,此處又是山谷,還得煩請貴軍前面探路,我看也不用護我們側翼,等下人多了擠在一起過不了,貴軍這一千人,便在前面走吧。”
“那成!”邱統領冷笑,“會給你探好路的,不然你怎么敢走?”呼哨一聲,將一千人集合,煙塵滾滾向前而去。
他身后,鳳知微高踞馬上,手指奪奪的敲著韁繩,望著一千人的背影,露出她獨有的,霧氣蒙蒙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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