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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深雪-《凰權(q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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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太長,長到很多人忍耐不得自行結(jié)束。

    生命太短,短到有時不會給人等候一秒的時間。

    第四重宮門!

    兩柄巨型長槍鏗然一架,金光四濺巍然若山。

    一騎潑風(fēng)而來,碗口大的馬蹄濺碎流水般的日光。

    長槍槍尖鋒利明銳,如一對冷眼,毫不動搖的盯著那三門連闖的騎士。

    馬到近前!

    金光乍現(xiàn)!

    “鏗——”

    一柄金锏載著日色,突兀出現(xiàn)在騎士手中,迎著槍尖悍然一掄,金屬相撞的尖銳悠長回聲中,兩柄重達(dá)百斤的長槍被狠狠劈開。

    黃金槍尖劃過一道彩色的眩光蕩起如槳,兩個持重槍的力士踉蹌后退。

    一退間那馬已騰身而起,三丈長宮門一掠而過!

    第五重!

    長槍如林,結(jié)成陣型,早早等在了宮門前。

    那林是天下最密的林,不容一只鳥輕盈飛過。

    禁軍們抿緊嘴唇,嚴(yán)陣以待,天盛皇朝建國以來,從未給人這般連闖四重宮門,來者太過強(qiáng)悍逼人,以至于每個人的心,都緊張得怦怦跳起。

    隨即他們便看見那神駿黑馬,鬃毛飄揚(yáng)奔馳而來,馬身上橫著一柄金槍,卻沒有人。

    所有人都一怔。

    人呢?

    在前面已經(jīng)被攔截了?

    所有人一怔之下心中便一松。

    那馬已至面前,面對著槍林竟然毫不減緩速度,惡狠狠的直沖過來。

    但凡學(xué)武的人,都是愛馬的,這么一匹舉世難尋的極品越馬,禁軍們都難免生出愛惜之意,并且也沒有看見令他們緊張的敵蹤,于是不由自主,便將槍撤了撤。

    一撤之間。

    馬腹下突然伸出一雙雪白的手,閃電般就手一抄,嘩啦啦將身側(cè)禁軍們的金槍全部抄在了手中!

    隨即馬腹之下,一枚黑羽翻起般飄出一個人,半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落在馬上,手中那捆金槍柴禾捆一般向前一橫,轟隆隆便直對后陣撞了過去。

    失了槍的禁軍們惶然后退,后面的禁軍害怕傷著同袍急忙收槍退后,一時亂成一團(tuán),還沒收拾好自己,耳邊只聽得蹄聲震耳,那一騎已經(jīng)再次越過!

    第六重宮門!

    宮城之上有人舉著千里眼,遙遙看著前方宮門的動靜,看見那閃電般的一抄,如撈日月如攬青天般的開闊手勢,看見那飛羽般的飄身而起,風(fēng)一樣的女子火一般的神韻,看見闊大白石長路上,那黑裙女子連闖五門,碎日驚風(fēng)一路颯然而來,心動神搖間一陣恍惚。

    仿佛看見多年前對越戰(zhàn)場之上,亦曾有這么一位女子,赤甲黑衣,金槍烏騎,長發(fā)和衣裙在血與火中獵獵飛舞,一槍挑下悍勇無倫的越將。

    當(dāng)年他還是個小兵,在第一女帥麾下仰望著天盛女杰的風(fēng)采。

    多年后他是宮門領(lǐng),剛剛聽聞那絕世女子即將離去的消息,然后愴然在城樓之上,欲待攔截二十年后另一個她。

    “那是鳳知微吧?”他對身側(cè)屬下道,“寧安宮的事我聽說了,陛下遲早要傳旨讓她進(jìn)去,不必?cái)r了。”

    一騎如黑線,自他腳下城樓電掣而過。

    他立在城樓之上,想著那個堅(jiān)毅而隱忍的女子,微微濕了眼眶。

    “愿她后繼有人。”

    第七重宮門!

    驚動皇城的那騎黑馬,一往無前而來。

    城門前卻已悍然布下了火槍隊(duì),這位宮門領(lǐng)并不知道寧安宮發(fā)生的事,也不似前一位,對女帥懷有永恒敬慕之心,他只知道,后三重宮門已經(jīng)逼近皇宮中心,萬萬不容人過去。

    鳳知微踏馬而來,看見城門前陣勢,眉頭一皺,手中金槍一揚(yáng)。

    “讓我過去!”

    “還不速速下馬被縛!”城樓上有人霹靂大喝,“擅闖宮門,竟至六重,你找死!”

    “陛下許我進(jìn)宮!”

    “腰牌拿來!”

    “馬上就有諭旨!”鳳知微金槍一指,“現(xiàn)在,讓開!”

    宮門領(lǐng)放聲長笑,“馬上就有諭旨,滅你九族!”

    “唰!”

    金光一閃,劈風(fēng)而來,鏗然一響之后,宮門領(lǐng)笑聲頓止。

    一柄金槍,自下而上飛射,刺穿他面前青磚蹀垛,直逼他面門,離他下頜只有寸許!

    “下一槍。”鳳知微掂著她那柴捆似的金槍,冷笑,“就是你的嘴!”

    “你——”

    “讓!”

    “陛下有旨——”尖利的內(nèi)侍傳報聲終于趕至,打破這一刻劍拔弩張的僵持,“傳鳳知微進(jìn)宮——”

    城樓上人目光變幻,恨恨揮手。

    鳳知微抱著那捆柴禾似的金槍,似乎想要笑一笑,卻最終,落下淚來。

    ==

    寧安宮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悶的死寂中。

    空氣中有種鐵銹般的沉厚氣味,太醫(yī)們在簾幕后穿進(jìn)穿出,不時竊竊低語,宮女們端著金盆,進(jìn)去時是清水,出來時是血水。

    天盛帝面沉如水,坐在外殿,手里拿著本書,卻一個字也沒看進(jìn)去。

    鳳夫人已經(jīng)回天乏術(shù),那么重的一撞,她沒對自己留后手,太醫(yī)說她早就該故去,卻一直奄奄一息堅(jiān)持著,他明白她是在等鳳知微,也命太監(jiān)立即去傳,心中卻不抱希望——天盛皇宮進(jìn)出手續(xù)繁瑣,每重宮門都會仔細(xì)盤查,這一來一回極其耗費(fèi)時間,還要去找鳳知微,就算鳳知微現(xiàn)在已經(jīng)趕到宮門外等候,只怕也已經(jīng)來不及。

    她這樣熬煎著,何必?

    “陛下……”太醫(yī)正匆匆邁出簾幕,“怕是……不成了……”

    天盛帝心中一沉。

    她終究是沒等著!

    “陛下!”有內(nèi)侍閃進(jìn)來,不敢大聲,低聲相喚,天盛帝不耐煩的抬眼,正要發(fā)怒,卻聽內(nèi)侍低低說了幾句。

    天盛帝眉毛一動,放下書。

    “已經(jīng)來了?這么快?”

    隨即又驚訝的道,“連闖六道宮門!”

    “明纓后繼有人啊……”天盛帝想起那日金殿之上那個擲杯斗詩的女子,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揚(yáng)聲道,“快宣!”

    人影一閃,殿門前出現(xiàn)長發(fā)黑裙的女子。

    她似乎有些氣急,微微喘息,額頭上有細(xì)細(xì)的汗,在門檻前半邊的日影里閃著微光。

    她快步過來,每一步,臉色便白一分。

    “你來了。”天盛帝坐在榻上,臉色愴然,“去看看她吧。”

    鳳知微聽見這一句,心中一松,險些瞬間癱軟在地,她狂奔回京,一路早已耗盡體力,又連闖六重宮門,早已強(qiáng)弩之末。

    此時卻還不是倒下的時候,她掙扎著,二話不說給天盛帝磕了個頭,轉(zhuǎn)身就對內(nèi)殿走。

    天盛帝帶點(diǎn)欣慰的看著她背影,此時的鳳知微越像秋明纓,他越安心。

    鳳知微直奔內(nèi)殿,其余人都已避了出去。

    鳳夫人頭上搭著白巾,遮住了傷口,直直望著殿頂,眼神已將渙散。

    “娘!”

    鳳知微一個撲跪,撲到榻前。

    鳳夫人將要游離的眼神,聽見那聲呼喚,瞬間亮了亮,她掙扎著轉(zhuǎn)過眼,去摸索鳳知微的手。

    “你……果然來了……”她聲若游絲,唇角微微掠出一抹笑,“……我差點(diǎn)……等不及……”

    鳳知微閉上眼,緊抓著她的手,夢游般輕輕道:“我不會讓你白等……我來了……”

    她伸手,輕輕掀開鳳夫人頭上白布,鳳夫人無力阻止她,露出一個凄婉的笑容。

    鳳知微一眨不眨,望著那個血肉模糊的猙獰傷口,將那凄迷血色一點(diǎn)點(diǎn)看進(jìn)眼底,看進(jìn)心底,看進(jìn)永生注定不會磨滅的記憶里。

    她要記住娘此刻的傷口,如同記住這個森涼皇朝所給予他們母子的一切,記住這十六年艱辛忍辱苦痛掙扎,記住在她以為一切都將好轉(zhuǎn),她終可以讓母親悠游下半生的時刻,有人狠狠將她和她的親人,從夢想的云端推落。

    她要記住這世事多苦,如這傷口血肉翻覆,這割裂的血肉從此長在她的心底,隨時光荏苒而日久深刻,永不愈合。

    珠簾一掀,天盛帝跟了進(jìn)來,他終究還是不放心。

    鳳夫人不說話,鳳知微也不說話,她閉著眼,感受著娘的手指,在自己掌心畫的字。

    那手指無力而輕微,綿軟幾不成字,刻下的卻是她一生里最重的烙痕,不在血肉中,體膚間,卻在靈魂里,夢魘內(nèi)。

    “知微。”天盛帝眼光轉(zhuǎn)開,避開那個驚心的傷口,神情溫和而悲憫,“你要節(jié)哀……”

    鳳知微聽著這和藹的語氣,唇角露出一絲森然的笑,她看著鳳夫人突然有些急切的眼神,安撫的捏捏她的手指。

    娘,您放心,我明白。

    她轉(zhuǎn)過頭去,已經(jīng)換了一臉感激的哀切,“陛下……”

    鳳夫人手指動了動,捏著她的手,努力往天盛帝方向湊,鳳知微猶豫著,抿著唇,有點(diǎn)怯怯的看著天盛帝。

    這母女二人的神情和動作,看得天盛帝心中一熱,趕忙上前一步,接住了鳳夫人遞過來的鳳知微的手。

    他將鳳知微的手接在掌心,一觸即放,隨即沉聲道:“知微,你母親于國有功,那許多年朕虧負(fù)于她,如今朕補(bǔ)償在你身上,從今后,朕封你為圣纓郡主,也將你當(dāng)女兒看待……你……放心……”

    鳳知微眼淚,無聲流了滿臉。

    “臣女謝恩!”她重重跪伏在天盛帝腳下。

    手指摳在金磚縫里,無聲無息用力,再無聲無息裂開,鮮血緩緩浸潤而出,流進(jìn)接縫,那里有一片暗色的痕跡,是不久前鳳夫人流出的血。

    她在那樣裂心的痛里,無限孺慕的仰頭看著天盛帝,直如看著自己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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