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非你不娶-《凰權(q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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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救誰?
長廊里天盛帝被侍衛(wèi)總管的劍架在脖子上,長廊下鳳知微被五皇子的匕首頂在腰眼要害。
這似乎是完全不必考慮的命題。
假山上的利箭一絲不挪的對準五皇子,毫不因為鳳知微在對方手中而有所放低,宮城值衛(wèi),長纓衛(wèi)和御林軍各司一半,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是寧弈統(tǒng)管的長纓。
“韋永!”天盛帝怒叱,“你昏了頭!竟敢挾持朕!你以為你能活著出宮?”
“微臣沒打算活著出宮。”他身后,一把推出鳳知微隨即劍挾天子的侍衛(wèi)總管韋永,語氣平靜,眼神卻很晦暗,“常家對微臣有再造之恩,至今照拂著微臣老母,這條命,自然是常家的。”
“常家。”天盛帝冷笑,“常家!”
“韋永,放下你的劍。”寧弈終于開了口,一眼也沒看廊下五皇子和鳳知微,始終緊緊盯著廊上這兩人,“迷途知返猶未晚,只要你此刻回頭,我保你老母無事。”
韋永只慘笑搖頭,默然不語。
“你要怎樣?”寧弈皺眉轉(zhuǎn)向五皇子,“五哥,你何苦來哉?非要拼個魚死網(wǎng)破?為人子者,豈可這樣逼迫親父?你這不是逼得我寧氏皇族父子相殘么?”
“算了吧!”五皇子冷笑,“你還不了解咱們剛毅決斷的父皇?當年老三怎么死的你忘記了?望川橋上父皇也曾說既往不咎,從此仍是和睦父子,然而當他跪下解劍的時候,等著他的又是什么?”
寧弈臉色變了變,一瞬間眼色黝黯,天盛帝怒哼一聲,聽見這聲怒哼,寧弈臉色立即恢復正常,淡淡道:“你如此執(zhí)迷不悟。”
他突然退后一步,目光對著暗處一掃。
五皇子立即警惕的目光一縮,直覺身處危險之地,一轉(zhuǎn)眼看見對面御書房門戶大開燈火通明,空蕩蕩沒有任何人,頓時眼神一亮。
“我們不要在這里說話,”他的刀緊緊頂在鳳知微腰眼上,推著她向前走,“進御書房好好談,還有,即刻宣閣臣們進宮!”
“五哥還是省點事。”寧弈冷笑,“去哪里都是一個下場,平白費了力氣。”
他身子隱在長廊暗處,看不清表情,他越不愿移動,五皇子越不安,想著外面肯定已經(jīng)被他布置得鐵桶也似,倒不如進御書房,還好擋擋暗箭。
“喂,我說五皇子。”鳳知微在他耳邊咬耳朵,“御書房千萬別進,你看那屏風后書案底,難保都有埋伏,到時候你自己倒霉,可別連累我。”
真是胡扯!五皇子冷笑一聲,御書房屏風是乳白生絲屏,燈光一照一只螞蟻都能看見,書案底造型奇特,無法容人,這兩人狼狽為奸故布疑陣的,倒越發(fā)可疑。
他豎起耳朵,隱約聽見夜色中有吱嘎拉弦之聲,心中不由一緊,想起曾聽說老六手下有一批能人,其中就有武器制造高手,這拉弦之聲,會不會是某種準頭極好的可以遠射的勁弩?
“進御書房!”他的眼光掠過書房正對著門口的江山輿圖,標了藍色的西平道長寧藩封地和標了深紅的閩南道疆域正入眼底,又看見御書房上方匾額上“圣寧永固”大字,心中隱隱的便起了一個念頭,越發(fā)的覺得可行,是眼前這死局的唯一生路,便加緊的推鳳知微,又示意侍衛(wèi)總管將陛下架著往內(nèi)退。
“哎喲不行。”鳳知微磨磨蹭蹭磕絆著腳步,“五皇子你頂?shù)锰兀夷_軟。”
“別玩花招!”五皇子現(xiàn)在可是一點都不信鳳知微,刀尖入肉三分,“進書房!寧弈,給我宣閣臣!”
細細的血色自青衣上洇開,鳳知微低頭看看,嘆息。
寧弈的目光一掠而過,沒有表情。
“五哥你不用枉費心思挾持一個小臣。”他突然道,“和陛下比起來,他的分量還不夠看。”
“六弟你不必枉費心思勸說我放手。”五皇子冷笑,“夠不夠看我無所謂,拉個墊背也好!”
他一步步往御書房走,手中匕首寒光隱隱。
“宣閣臣,父皇當閣老面,金冊勒文,立我寧氏血誓,今日之事絕不追究,違者天誅地滅,寧氏皇朝一代而亡!然后禮送我出京就藩,封在西閩道,從此后父子相安,永不相見!”五皇子細齒咬在唇間,眉宇決然。
“你先進去!”他命令寧弈,“不準落在后面!”
“所有人退后!”他仔細辨著黑暗中的呼吸,緊緊盯著天盛帝和寧弈,天盛帝沉著臉,揮揮手,那些假山上的弩箭,無聲撤去。
四面靜了下來,只聞風聲和幾個人的緊張呼吸之聲。
寧弈冷笑一聲,當先過去,他面對著天盛帝倒退而入御書房,緊張的注意著被挾持的天盛帝的安危,沒注意到腳下門檻,絆了一下,將門檻旁盆架絆倒,急忙站穩(wěn),順手扶起盆架。
“老六,這可不是腿軟的時候!”五皇子遠遠看著寧弈退進去,譏笑一聲,頭一甩,韋永架著天盛帝,跨過門檻。
因為寧弈扶起的盆架沒有完全放好,擋住了小半邊右邊門戶,韋永只得將天盛帝逼到左邊,自己側(cè)身而過。
“蓬!”
寒光如雪!
是右半邊門檻中冒起的雪光,剎那間碎羽成片,呼嘯著自下而上直奔韋永!
完全沒有給人反應(yīng)的時間,機簧強勁,射入韋永下半身,血光暴涌!
韋永慘叫一聲,伸手去拽天盛帝。
月白人影一閃,寧弈閃電般掠過來,一把拉過天盛帝,卻沒有對韋永動手,而是擦身而過,直撲五皇子。
他撲出,用此生最快的速度,隱約聽見身后韋永厲哼,似有風聲呼嘯,卻也顧不得。
這一切只發(fā)生在眨眼之間,五皇子只覺得眼前雪光一亮,隨即寧弈便撲了來,他一片混沌中不及思考和動作,怔在當?shù)亍?
“別殺他!”與此同時一聲厲呼,一道白影狂奔而來。
而頭頂廊檐突然碎裂,煙塵里無聲無息探出一只衣袖淡青的手,伸手就去拎五皇子的頭,看那手勢,只要一拎,五皇子的腦袋就會和身子永遠告別。
驚叫方起,五皇子霍然一醒,混沌中只覺烈風撲面,眼前光影繚亂根本辨不出哪些人撲了過來,心知今日再無幸理,目中厲色一顯,手中刀往下一按!
諸般紛亂,發(fā)生在同時——
寧弈已撲到。
只穿單衣的韶寧公主不知何時已經(jīng)沖到近側(cè),用身子去撞五皇子的刀。
五皇子頭頂屋檐上閃電般探出顧南衣的手,就要去拎起五皇子。
因為發(fā)生在同時,所以——
韶寧公主沒撞上五皇子的刀卻撞上了顧南衣的手,將他的手撞偏一分。
偏了的一分打在五皇子胸上令他后退一步,已經(jīng)趕到完全救得及鳳知微的寧弈便沒能抓到她,反而再次撞上顧南衣反抓回來的手。
三個要救人的人同時撞在一起,五皇子反而沒人管。
刀在腰眼,一捺便要命。
刀已捺下。
青衣濺紅。
一瞬間寧弈眼色也一紅。
他抬手就對著五皇子一劍,另一只手一把拉過鳳知微就去堵她的傷口,然而那一劍還沒及著五皇子,五皇子便木頭般的倒下去,而他忽然也覺得,觸手那傷口的手感,似乎有些奇異。
他低頭一看,手上粘粘的,甜甜的,紅而馥郁。
新鮮的海棠醬。
對面那女子呼吸相聞,也帶著淡淡的海棠香氣,似笑非笑的道:“我的海棠醬大餅,不止一塊。”
寧弈一剎間明白,鳳知微送書時,因為不知道五皇子會對她哪個部位下刀暗殺,事先大概在所有要害都貼了大餅,腰間一定也有,她先前磨磨蹭蹭絆絆跌跌,大概就是想將大餅位置再調(diào)整調(diào)整,也有分散五皇子注意力怕他發(fā)現(xiàn)的意思。
五皇子太過緊張,居然被她的海棠大餅騙過兩次。
淡淡香氣傳來,那女子眼眸輕松笑意盈盈,永不為風雨摧折的安詳雍容,寧弈心中也霍然一松,臉上泛起淡淡紅潮,他望著她,聲音有點嘶啞的道:“那就好……”
五皇子躺在地下,被刀劍圍著,他只是被鳳知微趁機反制了穴道,并沒有死,此刻從他的角度,正將寧弈的神情看個正著,剎那間恍然大悟,想了想,卻森冷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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