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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給我賠禮-《凰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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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瀟灑決斷數字詩,一詩出而滿堂驚。

    華宮眉踉蹌退后,手扶著幾案,怔怔良久,眼淚斷線般滾下來。

    寧弈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唇角笑意薄如落花。

    不如拋一片癡心,不如拋一片癡心。

    這絕頂慧黠女子,竟用這樣的方式,拒絕了他。

    只是,這么一拒絕,卻也令他窺見了她深沉渺遠內心里,一些不愿為他看見的心思。

    有一種女子,如域外蓬萊,遠在高天山海之外,想要走近,先得穿過重重迷霧。

    亂花漸欲迷人眼,然而只要他始終在高處,何畏浮云遮眼?

    他笑著,舉杯,遙遙對鳳知微一敬。

    鳳知微挑挑眉,遙遙對上首一禮,含笑歸座,一句話也不肯多說了。

    眾人驚異佩服的目光跟隨著她,想不到這出身曖昧的鳳氏女,竟然多年來明珠蒙塵,如今一朝拂拭,塵盡光生,竟比那些頻頻參加詩會博得好大名聲的世家之女要強上不知多少倍!

    這才想起鳳知微那個飽受非議特立獨行的母親,秋府大小姐秋明纓,當年也是馳名帝京的女中人杰,號稱文武雙絕,詩書琴棋俱佳,只是后來帶兵上陣拜為女帥,武功戰績太過耀眼掩蓋了華美文采,倒讓人忘記了她也曾輕衣緩帶,臨亭賦詩。

    不用問,鳳小姐一直跟隨母親過活,如此出眾才華,定然來自母親日夜教導。

    “不愧是當年火鳳女帥之后。”若有所思凝望她半晌,天盛帝終于緩緩開口,“家學淵源,名不虛傳。”

    這句“家學淵源”,和以往那句深含諷刺的“家學淵源”,絕對不可同日而語,一旦出自天盛帝之口,代表的是一種態度。

    眾人立即心領神會。

    “火鳳女帥文武雙絕,當年便已名聞帝京,鳳小姐不愧名門之后……”

    “想當年女帥英風俠彩,令人神往……”

    “不見女帥久矣,想必風華更勝當年……”

    鳳知微手按桌案,面帶謙虛微笑,平靜傾聽,半邊臉沉在宮燈的淡紅光影里,無人看見她臉上神情。

    無人發現她眼中晶亮微閃,水光盈動。

    娘。

    多年前春日宴,你也曾臨屏賦詩,一詩出而滿殿驚。

    你也曾含笑簪花穿宮入殿,載了那一身萬人榮光。

    你也曾金殿之上面對挑釁,一杯酒當殿擲出,杯酒盡而篇章出。

    如今我重現你當年慷慨傲然風華,斗酒詩百篇,笑傲帝王前。

    終換來帝王緬懷往事一番感嘆。

    有他這句,從此后再無人可以欺你,再無人可以拿那當年舊事羞辱于你。

    她晶亮著眼神,想要再喝一杯酒,讓那溫醇辛辣之味,沖去此刻心中熱潮洶涌,卻摸不到酒杯——酒杯已經被她給做戲擲出。

    一杯滿滿的酒突然遞到她面前,赫連錚賊兮兮在她耳邊笑,“喂,一杯酒而已,你不要感動得想哭。”

    鳳知微轉過臉,眼神內晶瑩已去,目光溫潤,含笑看著赫連錚,“謝謝。”

    赫連錚看著她的笑容微微怔了一瞬,隨即又恢復了平日的散漫豪氣,胸膛一拍,“小姨就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命根子寶貝兒,別說一杯酒,就是你要我不娶另外九個老婆我也認了!”

    什么九個老婆?鳳知微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他又繞回去了,白了他一眼,笑道,“放心,小姨既然是你的心你的肝,肯定會為寶貝侄子的十個老婆操心的,一個都不能少。”

    赫連錚笑而不答,給自己斟酒,只是那杯酒,遲遲擱在唇邊,不飲。

    因為選妃未能得償所愿,小姐們情緒都有些低落,常貴妃見著,在天盛帝耳邊低語幾句,天盛帝眼睛一亮,隨即笑道:“朕就知道你最有心。”

    “陛下夸臣妾,臣妾這次卻不敢受。”常貴妃笑道,“這可是魏王的孝心,臣妾也是沒見過的。”

    她拍了拍掌,四面突起樂聲。

    樂聲突如其來,音調華麗古怪,帶幾分清遠飄渺,又帶幾分詭異跌宕,隱隱含著奇異的鼓動節奏,聽著人的心似緊似松,怦怦的跳起來。

    四面卻不見奏樂之人,只覺得那節奏忽遠忽近,跳脫放縱,一收一放間,似要將人的脈中血都擠出來一般,激得人脈動砰然,一些嬌弱的大家小姐,不知不覺已經紅暈上臉。

    僅是樂聲便已先聲奪人,天盛帝一改一直漫不經心的神態,丟了杯子,微微直了身。

    四面的宮燈的紅光突然暗了暗,暈紅光芒一閃。

    紅光一閃,夜風徐來,殿前蓮花池上,忽有人自一朵碩大蓮花上飛舞而起!

    披妖紅金帛,舞衣帶當風,靈蛇髻芙蓉面,雙眉繚繞如妖,眉心間一點金色波羅花,灼灼如相思。

    她抱一柄奇形嬌小金色琵琶似的樂器,纖指起錚錚之聲,似近似遠奇異樂聲里,輕薄嬌軟雨后蓮花間,人在花上步姿蹁躚,忽亂得亭亭蓮葉翻覆搖動,忽撥得濯濯碧水清波微濺,纖腰柔指,如絲綢般翻來疊去,軟至不可思議,諸般動作也就更加妖嬈魅惑,明明是端莊飛天之舞,竟也給她跳出幾分冶艷來,那冶艷寓于端莊之中,若隱若現,反而比艷舞更動人心魄。

    座中女子,人人臉色嬌紅,座中男子,人人呼吸緊迫。

    天盛帝努力自持,仍舊控制不了呼吸急促,只覺得那女子遠遠舞來,明明容顏不清,但那一顰一笑,容華極盛,便仿若只對自己一人。

    獻上這舞娘的二皇子立即湊趣的上前來,笑道:“父皇,這是來自西涼的舞娘,自幼以蠻荒密林之地的奇特藥草洗身伐髓,不食煙火之食,熏陶得體軟如綿氣息清新,又善花上之舞,和我中原風韻大異,您看如何?”

    “好!”天盛帝忍不住大贊一聲,隨即發覺失態,趕緊正正臉色,道,“正當戰事,理當節儉用度,不得靡費歌舞,這要傳到前方,也太不像話了。”

    “父皇,娘娘五十整壽,若連歌舞都無,也太委屈娘娘。”二皇子笑道,“何況這女子舞的也是我朝戰舞‘陽關烈’啊。”

    “這是‘陽關烈’?”天盛帝愕然,仔細傾身看了看,才喃喃道,“戰舞能舞成這樣?真是奇葩啊……”

    二皇子露出喜悅神色。

    常貴妃神情就有些復雜,幾分高興幾分無奈,年老色衰的妃子,要想維持住自己在宮中地位,能做的,也就是獻美于皇了。

    一舞畢,那女子飛下蓮花曼步而來,衣袂飄舉,妖紅金帛長長搖曳于身后,姿態風華,令眾家以氣質高華自居的小姐羞愧得無臉見人。

    她在階下盈盈拜了,聲音并不是鶯聲嚦嚦的嬌脆,微帶低啞,反而更加引人綺思,令人想起紅羅帳鴛鴦被,想起所有粉艷的溫軟的物事,而她下拜時微微傾下的頸和胸,是天下所有男子夢寐以求的向往。

    這女子所有風情,都是端莊與妖艷共存,因其特別,反而更加極盡誘惑之能事。

    天盛帝眉間閃耀著喜悅的光,常貴妃十分有眼色,立即命人賞了這舞娘,安排她在自己宮中休憩,那女子抱著琵琶盈盈而去時,猶自不忘回眸一瞥天盛帝,眼神嬌媚,看得天盛帝險些把持不住追出去。

    座下皇子們看著那女子離去,眼神復雜,只有寧弈,雖然一開始對那舞娘的美貌和妖艷表示了極大的興趣,此刻反而淡定下來,隱在暗紅的燈光后慢慢飲酒。

    鳳知微望著他,心想他明明舊傷發作,酒卻喝得極多,是興之所至,還是……心緒不穩?

    又想這獻姬一事,怎么會由二皇子出面?這是五皇子的娘的壽辰啊。

    她心中有隱隱不安,按住了一直喝酒的赫連錚。

    座上,天盛帝心緒極好,越看常貴妃越順眼,笑道:“上次想起要給你寫個壽字,臨到頭來卻忙忘記了,今日便當堂補給你,如何?”

    常貴妃目光一亮,壽辰有皇帝親筆寫壽字,是莫大的恩榮,而對于后宮,更有一番特別意義——天盛帝只給一個女人寫過壽字,就是早薨的常皇后,三十歲壽辰時,天盛帝為她寫了個斗方。

    如今天盛帝一旦給她寫了這個壽字,其中意義,自然非同凡響。

    她因此在壽辰前夕多次暗示過想要一個壽字,天盛帝都不置可否,如今總算這舞娘投了他所好,開了金口。

    喜不自勝的常貴妃,急忙命人送上筆墨,筆墨紙硯是現成的,先前下發的還有多余,當即送上來。

    天盛帝就在案上援筆濡墨,筆走龍蛇,一個斗大的壽字頃刻便成。

    暗淡紅燈燈光下,墨跡濡滿,字字凸出。

    “雄健灑脫,鸞翔鳳翥!”常貴妃連聲贊好。

    常貴妃帶著的那兩只筆猴,向來是看見筆墨就歡喜,聞得墨香,從筆筒里鉆出來,吱吱叫著去捧那斗方。

    天盛帝大笑著,撒開手。

    金光一閃!

    兩只筆猴觸到那斗方,突然狂躁,厲聲一嘶電射而出,直撲天盛帝面門!

    近在咫尺,勢如閃電,天盛帝正撒開手歡暢大笑,侍衛還離得遠,常貴妃驚得忘記動作,哪里還救得及?

    “咻!”

    又是一道金光,自階下飛射而上,后發而先至,角度極佳的先后撞飛兩只筆猴,撞得那兩個小東西吱吱在地下打了個滾,自趕來的侍衛腿縫中一鉆不見。

    階下,寧弈身子前傾,臉色蒼白,手中金杯已無。

    驚魂初定的天盛帝,望了他一眼,勉強鎮定著啞聲道:“弈兒,去查——”

    一句未完,他突然晃了晃,倒了下去。

    手背上,兩道烏黑的抓痕。

    ==

    一場皇家富盛榮華宴,以皇帝被刺收場。

    誰也沒想到變起頃刻,誰也沒想到那兩只可愛的天天隨侍常貴妃身側的筆猴,竟然會在壽宴之上爆發。

    壽星轉眼變災星,常貴妃脫去簪環哭哭啼啼,整日跪在天盛帝寢宮前自陳冤情,卻沒人有空理她——天盛帝身中奇毒,昏迷未醒。

    她要辯白也很難辨清楚,那兩只筆猴朝夕隨在她身側,卻攜帶奇毒,她沒嫌疑誰有嫌疑?

    然而此時問題的關鍵其實已經不是查清嫌疑了——皇帝一倒,所有人不可避免的想到,萬一這毒治不好,圣駕西歸,身后這至尊之位,誰坐?

    這真是個讓人想起來就忍不住血脈賁張的命題。

    騷動,嚴重的騷動。

    京中的消息還在封鎖,西平道的長寧王卻已經派人前來京城,說是王爺給陛下和皇子問安,準備明年圣駕南巡的物事采買,并表達了王爺對帝京和皇帝的思念——很明顯長寧王已經得了消息,這是來試探了,一旦皇帝駕崩,這思念之情一定會到達頂峰,長寧王十有**會難以壓抑蓬勃的思念,并用豐滿的大軍和鐵蹄來帝京表達的。

    二皇子原本管著虎威大營一部分營務,聽說最近頻頻召集將領們開會。

    七皇子派的幾位閣臣和尚書,提議在國家無主的狀態下,由閣老指定親王監國,至于人選——那批人表示,哪位王爺都可以嘛,但是當此非常之時,亂像將顯,國家急需賢明厚德之人安撫四方。

    賢明厚德名聲在外的,自然是七皇子。

    聽說宮中也莫名其妙的死了幾位妃子。

    一片鬧哄哄中,原本最該有動作的寧弈,反而全無動靜,只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天盛帝昏迷前曾說過,此事交他查辦,他也就真的煞有介事的主持查辦此事,對外界的風雨流言蠢蠢欲動,似乎毫無感覺。

    “這事里有很大問題。”鳳知微在自己的魏府里,對她家衣衣道,“兩個可能,第一,寧弈干的,第二,皇帝自己干的。”

    顧少爺看鳳知微再次擺出了分析朝政的架勢,很有眼色的慢吞吞擺出了一袋小胡桃,抓出一個大的,再抓出一個小的。

    鳳知微很自然的接過去剝,剝開小的那個,道:“你還記得那天皇子們一起在我府中喝酒的那次嗎,當時五皇子就把筆猴拿出來顯擺,我記得那時筆猴毛色金燦燦的,這次看的時候,卻發現黯淡了很多,宮里不會缺吃的,所以絕不會是營養不夠,我懷疑問題不在那墨上,當時筆墨大家都用了,沒有異常,問題就應該在那猴子上,但是接觸過那猴子的人太多了,這根本就查無可查。”

    “寧弈。”顧少爺把剝好的胡桃接過去吃了,也不知道說的是兇手是寧弈還是他要吃胡桃寧弈。

    “或者就是天盛帝。”鳳知微剝開那個大的,“他想借這個事,看看眾家兒子的心地,這也可以從寧弈目前的動作看出點端倪來,別人都蠢蠢欲動,他還在做戲,做給誰看?誰還能看見?不就是天盛帝?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絕不相信天盛帝那么自私的人,會舍得使苦肉計來試探兒子,他有更好的辦法可以試探,何必苦了自己?那么,寧弈又是在做在誰看?”

    “如果是寧弈動手,他好不容易將天盛帝弄倒,卻白白放過這個機會按兵不動,那又是為什么?”鳳知微百思不得其解,無意識的將胡桃送進自己嘴里。

    一只手突然伸過來,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奪過那只已經送進嘴一半的胡桃,丟進了自己的嘴里。

    鳳知微滿腦子的陰謀詭計推演唰一下飛到九霄云外,目瞪口呆的望著那個還沾著她口水的胡桃進了顧少爺的嘴。

    “我的。”顧少爺滿意的道。

    也不知道指的到底是什么。

    鳳知微:“……”

    半晌她壓下滿臉的紅暈,拍拍顧少爺,苦口婆心的道:“少爺,我跟你說,這樣子是不對的,不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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