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霍薇醒來的瞬間,靠無比敏銳的直覺躲過直奔她面門的茶盞。 茶盞摔倒地上,碎裂的聲音刺激著每個人的心。霍薇看著地上那一灘茶葉水,緩慢地抬起頭,環(huán)顧四周。 一個古色古香的大宅廳堂,年老的婦人坐在主位半闔著眼,手中慢慢轉動著一串佛珠,面容慈悲。霍薇快速搜尋記憶,知曉了她是原主的祖母馮氏。 在馮氏下首兩側分別坐著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中年女人,也就是原主的父親陸遠、母親陳氏。兩人都對她怒目而視,剛剛砸過來的茶盞,就是陸遠砸的。 陸遠身側坐著的年輕男子是原主的哥哥陸恒,此時繃著臉不看霍薇,只擔心地看向對面母親身邊的姑娘。那姑娘眼眶通紅,不時還有淚珠落下,好不委屈。她就是這本書的原女主了,也是陸家的真千金——陸靜云。 而面前這些親人,都不屬于她,只屬于陸靜云。因為她是書中那個鳩占鵲巢的假千金,她不但貪圖榮華富貴不愿走,還抓著與未婚夫的婚約不放。今日便是未婚夫方清澤說想退婚,原主驚怒之下,沖動地跑去譴責陸靜云,結果被發(fā)現(xiàn)叫來問罪。 原主還是有點腦子的,知道避開人去譴責陸靜云,但比不過陸靜云是個重生的,故意在長輩面前露出委屈之態(tài),然后被人一問就落下淚珠,自然有忠心的丫鬟添油加醋替她告狀,原主也就無所遁形。 霍薇面對這三堂會審的架勢,用磨煉了一輩子的演技露出自然驚訝的表情,不解道:“您這是做什么?這茶盞真砸到我頭上,我就破相了。” “你還敢問?!”陸遠一拍桌子,“你干了什么?你看看云兒因你受了多大委屈?云兒才剛回家不久,本就忐忑難安,如今竟被你欺負,你是不是忘了你真正的身份?” 霍薇無辜地道:“我的身份我自然清楚,因陸家下人辦差失誤,導致我和親生父母失散十六年,意外被陸家養(yǎng)大。如今真相大白,陸家說此事不怪我,讓我繼續(xù)做陸家的小姐,我心中感激不盡,怎敢忘卻?” 陸遠緊抿住唇,滿腔怒意不好再發(fā)。當初說這話的就是他,陸家下人的失誤,關霍薇什么事?就算那農戶人家苛待他的女兒,他也不會怪在孩子身上。方才他刻意提及真正的身份,是他自打臉了。 馮氏抬起眼,審視地看著霍薇。其他幾人,包括忍著哭的陸靜云也在瞄她。霍薇疑惑地看向陸靜云,問道:“陸小姐在哭什么呢?今日你我敘話時還好好的,有說有笑,怎地我才回去不一會兒,你就哭了?誰欺負你了?” 陸靜云心里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霍薇。明明霍薇怒極地罵她故意對方清澤示好,罵她不安好心,怎么如今竟睜眼說瞎話? 陸靜云的神情落在幾人眼中,他們當然都相信陸靜云。畢竟霍薇從小在家中嬌寵,耍脾氣、惡作劇都是有膽子做的,而陸靜云在那種小戶人家備受磋磨,膽子小得厲害,根本不會說謊。如今陸靜云做驚訝之態(tài),那必然就是霍薇說謊。 陸恒直直地看著霍薇,沉聲道:“陸巧姍,犯錯就要認。不要讓自己變得丑陋不堪。” 霍薇在這個世界的名字就叫陸巧姍,她借這幾句話的工夫已經把劇情和記憶都融合完了,心里有底,淡定地笑道:“丑陋不堪的從來都不是我。今日諸位叫我來,想必不是詢問真相的,而是因我沒有陸家血脈,不想讓我繼續(xù)留下了吧?那我走便是了。” “放肆!”老太太馮氏終于開口,面容沉凝,盯著霍薇冷聲道,“話未說兩句,性子倒是上來了,你當這話能唬住誰?” 霍薇輕笑一聲,“好,雖然你們已經先入為主地給我定了罪,但我還是要說一下事實。這位陸小姐也不知為何,尤其喜愛偶遇方清澤,她才回陸家一個月,便與方清澤在陸家偶遇三次、在珍寶閣偶遇一次、在陳家賞花宴偶遇一次,比我見方清澤的次數(shù)還多一次呢。” “你休要詆毀我女兒清譽!”陳氏忙不迭地打斷她的話,眼一掃,一眾下人連忙退出去。陳氏這才緊皺眉頭說,“是我沒教好你,太過嬌慣,你竟敢信口開河,毀云兒清譽,你居心何在?” 霍薇有些驚訝,“如此說來,你的意思是你將李家的女兒嬌慣壞了,對不住李家。而李家雖然讓陸小姐做了不少活兒,卻將她教導得心地善良、處處都好?所以……李家對陸家有恩啊。” “你!”陳氏捂住發(fā)痛的心口,瞪大了眼。不敢相信霍薇竟如此頑劣,如此顛倒黑白。可她忽然想到,霍薇是她教養(yǎng)長大的,霍薇越頑劣,不就越表明她教得不好?她一時間竟找不到話來反駁。 還是重生的陸靜云腦子轉得快,見狀忙哽咽著扶住陳氏,小聲道:“娘,您莫要生氣,我們母女連心,您若難受,女兒也覺得痛苦難當。” 陳氏豁然開朗,拍拍陸靜云的手道:“放心,娘沒事。果然還是親生的女兒最貼心,血脈相連,不可替代。”她瞥了一眼霍薇,淡淡地道,“人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之子會打洞,看來果然有理。” 霍薇十分贊成地點頭道:“自然有理,非常有理。” 她這樣竟讓人覺得陸家才是一窩老鼠,一句罵人的話沒罵到她,反而罵道自己身上了似的。 不等他們反應,霍薇又說:“陸小姐大概認為她回歸陸家,父母親人是她的,未婚夫也合該是她的,于是在與方清澤來往時從不避忌。甚至特地繡了一方手帕送與方清澤,姑娘送男子手帕能是為什么?不就是心儀嗎?” “什么手帕?”馮氏敏感地看向陸靜云,“可有此事?” 陸靜云急忙搖頭,“冤枉啊祖母!我自歸家起便謹小慎微,哪里敢如此孟浪?” 霍薇接話道:“那……難不成是方清澤愛慕陸小姐,偷的?總不能是陸小姐不懂規(guī)矩,在外野慣了,沒注意男女大防吧?” “陸巧姍!”陸恒見妹妹已經臉色發(fā)白,滾落淚珠,忍不住起身呵斥。 偏從前怕他的霍薇半點懼色沒有,反而繼續(xù)說道:“今日方清澤拿著那方帕子來跟我退婚,說他與陸小姐兩情相悅。那我自然要問問陸小姐,若她喜歡,我便與方清澤解除婚約。” 幾人都是一愣,真假千金的事被發(fā)現(xiàn)之后,他們其實都看得出,霍薇很是焦躁不安,很想抓住一切還能抓住的東西。他們的寵愛是其一、陸家小姐的身份是其二,和方家的婚約便是其三。 陸遠是正三品大理寺卿,方清澤之父則是襲爵的侯爺。兩家門當戶對,嫁過去就是侯府少夫人,身份貴重,榮華不斷,那自然以后就不用愁了。 而且霍薇一個假千金嫁過去,陸家為了維系兩家關系也會重視霍薇,她就真真正正是陸家小姐了,與陸靜云無異。甚至陸靜云若嫁得不如她,往后余生還比不上她。 正是基于這樣的好處,幾人聽到霍薇愿意解除婚約,都有些詫異,認真打量起霍薇,發(fā)現(xiàn)她今日似是褪去了焦躁不安,變得平靜了,好像終于接受了她只是個農女的身份。 陸靜云驚疑不定地看著霍薇,霍薇為什么不一樣了?不久前她還在為激怒了霍薇心中舒爽,如今她便被霍薇反將一軍。難道霍薇也和她一樣重生了? 她上前兩步,面對面看著霍薇,試探道:“你說謊!你指責我對方公子示好,說我不規(guī)不矩……” 霍薇擺手打斷她的話,面露疑惑和震驚,“你居然編這種話來冤枉我?我都說了愿意解除婚約,你還要如何?我指責你有什么好處?若我真如你們想象般貪慕虛榮,那我難道不應該討好你,巴結你?我怎會針對你?諸位相信在陸家長大的我是個傻子嗎?” 霍薇這話問得幾人都答不上來。沒錯,他們看得清楚分明,霍薇是害怕回鄉(xiāng)下,十分想留在陸家,那她怎會傻得欺辱陸靜云? 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可惜他們之前從未想過,只覺得陸靜云在李家受了大委屈,回來還要忍受霍薇這個鳩占鵲巢的人,甚至被霍薇欺負,實在太過可憐,而霍薇,她就顯得太可惡了些。 霍薇貪慕虛榮、霍薇愿意退婚,那么霍薇就不會欺負人。可陸靜云又好似受了委屈,這成了一道無解的題,連陸靜云都不知該如何說下去,畢竟她們一人咬定一種說辭,就只是糾纏不清了,她根本無法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 霍薇抓的就是這個漏洞,原主會去針對陸靜云完全是情緒化的沖動,是不符合理性邏輯的。她現(xiàn)在用這個理性邏輯推理,推翻了事實,令他們無法再這樣懲罰她,她也就沒事了。 才剛來到這個世界,她還一無所有,自然要先安穩(wěn)下來再做打算。這是古代,孤身女子去任何地方都有危險,回了原主的親生父母家中,以他們的性格必然會磋磨她,甚至有權利將她隨意嫁人,還不如暫且留幾日,想好辦法再走。 這陸家她是一定不會留的,那么走之前,她至少要確保自己不被處罰。無論是罰跪還是抄經、挑豆子,她都不愿。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霍薇嘆了口氣,“若想趕我走,直說便是,請容我?guī)兹眨覟樽约赫覀€去處便走。”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