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那人嘴角笑容更大了,“那是因為你思想改造得不夠徹底,所以才會生病。”他不容拒絕的緊緊抓住樂景的胳膊,宛如抓住了罪人般用力,“走,我帶你去上課。” 樂景被他抓著,與游街隊伍背道相馳。 一只烏鴉突然落到了他的肩頭,冰涼的鳥嘴貼著他的耳朵,輕聲細語道:“我們在看著你。” 樂景動了動眼珠,烏鴉立刻飛走了,墻頭上另一只烏鴉盯著他發出粗啞的鳴叫聲: “記住,我在看著你。” 樂景慘白著臉,任由那人領著他進了一家私塾,夫子正在上課,下面坐了幾十個規規矩矩面無表情的小孩子。 “你怎么來的這么晚?快坐到座位上聽課。” 樂景沉默地在最后面的座位上坐下。 “新來的同學,你叫什么名字?” “樂景。” “你給大家背一下月曜日的自由規劃表。” “……我不會。” “你怎么可以不會呢!這可是我們必須要牢記的自由!”夫子有些生氣了,“劉華,你給新同學背一下。” “好的。”一個大約十歲左右的小男孩面無表情站了起來,卻在說話的前一刻高高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興高采烈的笑容,“月曜日卯時一刻起床,早飯當食白粥、青菜炒豆腐……辰時一刻學生到學校學習,要把先生近日的教誨讀一百遍……農民下田種地,官員上朝、辦公……午時用餐,商庶不可食葷腥,官員可食熟牛肉……卯時一刻夫妻方可行房,亥時前所有人都要就寢……” 劉華滔滔不絕足足說了十幾分鐘,在他事無巨細的講訴聲中,月曜日(星期一的古稱)的十二時辰里,每個時辰都詳細規定了各行各業的人們要做的事情,就連睡覺的姿勢,夫妻行房的時間長短都有標準規定。 “夫子,我講完了。” “很好,坐下吧。”夫子冷著臉問樂景:“你記住了嗎?” 全班同學都整齊劃一的扭過頭看向樂景,面無表情地問:“你記住了嗎?” 樂景沉默與他們對視許久,慢慢閉上眼睛,心中突生明悟。 這是他的恐懼。 樂景怕的東西很少,很少。 可是眼前所有的一切,卻的的確確是他最大的恐懼。 他怕平庸之惡。 他怕自由被剝奪,思想被監控,人性被扼殺。 他怕“我在看著你”。 “戰爭就是和平。自由就是奴役。無知就是力量。” “栗樹蔭下,我出賣你,你出賣我。” “思想罪并不導致死亡;思想罪就是死亡。” “老大哥在看著你。”1 這是他自童年起就深埋在心底的恐懼。也是他備受監控和管制的童年持續到現在的“陣痛”。 所以這個幻境才如此扭曲古怪,不倫不類。 樂景再睜開眼時,夫子,同學和教室都消失了,他的周圍彌漫著熟悉的白霧,十幾秒后,一個白發蒼蒼的灰袍老人出現在了他面前。 “真是個有趣的小家伙。”老人用探究的目光注視著樂景,“老夫從未看過這么詭異的恐懼。乍看普通,細品之下卻讓人頭皮發麻。” 樂景禮貌地對他點了點頭,“我也沒想到,原來這才是我最大的恐懼。” “可是你一直很冷靜。”老者好奇地問道:“為什么?你不害怕嗎?” “我怕了,恐懼就會消失了嗎?不,不會。恐懼只會以我的“恐懼”為食糧,不斷壯大,慢慢成為掌控我思想的心魔。”樂景挑了挑眉,淡然一笑,“所以我不必,也不能懼怕“恐懼”。” 老者注視著淡然微笑的男孩,目露激賞之色,心中不免生出深深的愛才之心:“你很好。”他期待地問道:“小子,可愿拜我為師?” 這么優秀的苗子,不先下手為強遲早會被別人搶走,到時候后悔都晚了。 …… …… 梅锳梁坐在觀眾席上,目光在上空一塊塊云鏡上流連。每塊云鏡浮現的畫面都不同,它們是每個考生心目中恐懼。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所以凡人才千方百計想要修仙。修仙,修的是心,也是長生。 除了生死,人生在世還是有許許多多零碎的小恐懼。 怕老,怕受傷,怕愛別離,怕付出沒有回報……這些恐懼零零碎碎,卻組成了凡人的人生。 唯有直面恐懼,方能破除迷障,戰勝恐懼,超凡脫俗,在道途上越走越遠。 修道,其實就是一個不斷克服內心恐懼的過程。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