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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拳打在棉花上，奚鶴卿歪了歪嘴，悻悻“嘁”了聲，轉(zhuǎn)目眺望對面四角攢尖的亭子。

    今日難得聚得齊，又逢天公作美，大家便決定在此處邊賞景邊用飯。眼下姐妹二人正忙活著往石桌上擺飯，歡笑聲從里頭飄出來，像裹了層霜蜜，又嬌又甜，正應(yīng)了那句“秀色可餐”。

    奚鶴卿托臂，目光在姐姐身上盤旋了會兒，不自覺勾了嘴角，隨即又垂覆眼睫，人歪靠在樹上，正色問：“皇后娘娘那關(guān)，你預(yù)備怎么過？”

    戚北落指尖一顫，花瓣無聲飄零。他抿直唇角，目不轉(zhuǎn)睛地瞧著，心思卻不在上頭。

    奚鶴卿斜眼打量。

    顧慈絕食抗旨的事，戚北落可以當(dāng)沒發(fā)生過，陛下和皇后娘娘卻不能。

    尤其是皇后娘娘，執(zhí)拗又護(hù)短，戚北落的臭脾氣多半是從她身上過來的。當(dāng)初得知此事后，她當(dāng)場便拒絕了戚北落的求情，不顧他反對就自作主張為他物色太子妃。若不是有壽陽公主幫忙勸說，只怕這會子親事就該定下了。

    想讓她重新認(rèn)可顧慈，當(dāng)真比登天還難。

    戚北落久久不說話，奚鶴卿挑眉調(diào)侃道：“怎的？想放棄了？”

    放棄？戚北落不屑地哼笑。當(dāng)初小姑娘對他愛答不理的時候，他都從沒想過放棄，現(xiàn)在好不容易嘗了些甜頭，要他放棄？

    “絕不！”

    語氣堅(jiān)定，不容有疑。

    他轉(zhuǎn)目望向亭子。

    小姑娘已換下那套在地上滾過的臟衣，穿了套素凈的淡水色家常衫裙，通身不飾。仲夏的風(fēng)從窗檻吹拂過，裙裾細(xì)褶如波流淌，纖細(xì)身子便如水中芙蕖，我見猶憐。

    一綹烏發(fā)隨風(fēng)吹落頰畔，她抬腕將它繞到耳后。海棠步搖晃了晃，金光浮動，躍入他眼中。

    當(dāng)初在紙上描花樣子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想，小姑娘簪在頭發(fā)上的模樣。不想她卻從沒戴過，倒叫他失望了許久。

    不想今日，她不僅戴了，還因這步搖同人打架，著實(shí)讓他驚了一驚。原來她也有這么烈性的一面，真叫他眼前一亮。而更亮的，自然是她簪著步搖時的模樣，果真，比他想象得還美。

    小姑娘仿佛覺察到他的視線，偏頭望來。四目相對，她澄凈的眼波微微一蕩，匆匆低頭，手揪著裙子，瓷白小臉飛滿紅霞，仿佛調(diào)配了上好的玫瑰汁，明媚誘人。

    戚北落心中漾起漣漪，頷首低笑，小姑娘一向害羞，應(yīng)當(dāng)是不敢再抬頭看他了。他雖理解，但心里到底還是空了下。

    哪知轉(zhuǎn)頭的剎那，她竟揚(yáng)起面頰，直直望過來。唇瓣雖還緊張地抿著，擠出唇珠，嬌艷欲滴，一雙眸子卻明亮如星。

    相隔如此遠(yuǎn)，戚北落依舊能望見她清澈眼底，和眸光深處自己的身影。

    左胸口毫無征兆地蹦跳了下，怔著怔著，竟是他先撇開眼，面龐滾熱，不敢再看。

    奚鶴卿在旁竊笑，戚北落咳了聲，撿回方才的倨傲氣勢，“母后的事，不許告訴她，也不準(zhǔn)讓顧蘅知道，否則……”

    他目光陡然一冷。

    奚鶴卿忙聳肩，保證會守口如瓶。

    翌日，岐樂公主上顧家尋釁，反被太子殿下當(dāng)街重罰的事，便成了帝京城中百姓茶余飯后最大的談資。

    榮昌伯面上掛不住，又堵不住悠悠眾口，氣急敗壞寫了封狗屁不通的折子，跑去金殿上喊冤。

    他不敢說東宮的不是，就把矛頭指向定國公府，大大小小罪行列了八|九十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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