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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空氣里一片寂涼，秋日的月光靜靜地落在地面上，白凈如霜，冰冷而迷離，照亮了誰的前塵舊事，慘白而絕望的過往。

    許久，秋葉白輕聲道：“你是一個(gè)很好、很好的師傅，你已經(jīng)盡力了，甄公公。”

    或者說，一個(gè)父親。

    老甄抬起有些渾濁的眼看著秋葉白，隨后干干地低笑了幾聲：“人世無常，于咱家最絕望的事莫過于看著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孩子一次次被推入地獄，然后一次次地見證自己的無能，所有的盡力都抵不過一個(gè)最終的結(jié)果。”

    秋葉白默然，是的，有誰比她更明白，這個(gè)世上很多事情其實(shí)結(jié)果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想看著一個(gè)‘父親’沉湎在這種絕望里，老甄讓她想起自己的師傅，那個(gè)永遠(yuǎn)笑嘻嘻，仙風(fēng)道骨，不拘一格，給了今世的她新的生存希望和另外一片天地的老人。

    所以，她決定換個(gè)話題：“我不太明白，尸香和授香儀式有什么關(guān)系么？”

    老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隨后喑啞地道：“世間所謂香臭，不過都是萬般味道的一種，那是源自天竺的奇特香料，也是天竺最特殊罕見的一種奇花，其特殊性就是能將濃烈至毒的氣味，作為味源衍生出更奇異的香味，所以多用于防腐。”

    “而真言宮發(fā)源天竺，用了特殊的方法將其他的能引誘和迷惑人神智的藥物與香料調(diào)和其間，香料與藥物足有上千種之多，香氣奇異而靡麗，用以操控人心和人的蹤跡，而此類香氣生于至腐至毒，至敗至惡之中，所以名謂尸香，埋葬歷代宮主和無數(shù)‘靈童’的地宮最合適，里面原本就放了許多特殊防腐的香料。”

    “而靈童本身所誕生的地方就是地宮，長此以往，自然而然，他們身上就浸染了那種詭異的香氣，是么？”秋葉白沉吟著道。

    “正是如此，香入骨血，隨心而動(dòng)，乃是真言宮至高的控神尋蹤的香源。”老甄點(diǎn)點(diǎn)頭。

    秋葉白搖搖頭，微微顰眉：“但若是長期如此，必定對人的身體有極大的損害，我看阿初和阿澤的眼睛、頭發(fā)會(huì)那樣古怪，莫非就是因?yàn)殚L期在地宮的緣故？”

    老甄臉上肌肉微微抽搐，他咬牙道：“沒錯(cuò)，就是因?yàn)殚L期不見天日，阿初的身體被逼迫著去適應(yīng)了在黑暗中如獸一般的捕獵和行動(dòng)，而他為了生下去又在地宮中吃了太多可怕的東西，也中了不少次毒，雖然真言宮的古怪尸香和宮主用各種藥物解開和壓制住了他體內(nèi)毒性，但太多古怪的沉積毒素還是令阿初的眼睛慢慢地變成了那種可怕的樣子，模樣也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但是真言宮的人卻很滿意！”

    秋葉白眼底閃過冷意，是的，真言宮人怎么能不滿意，他們本來要的就是那種非人的‘神佛’，看著活生生的人被他們改造扭曲成那種樣子，他們自然覺得這是神跡的表現(xiàn)。

    可實(shí)際上，她如果沒有猜測錯(cuò)誤，百里初的眼睛也許還有可能是因?yàn)殚L期在黑暗之中，為了適應(yīng)黑暗，瞳孔逐漸放大，再加上特殊藥物的作用，漸漸變成了那種詭譎恐怖的樣子，頭發(fā)會(huì)變白亦是如此，長期在黑暗之中在的生物，許多都是透明和泛白的。

    老甄聽著秋葉白的分析，遲疑了片刻：“咱家這倒是第一次聽說，但您說的也有些道理，只是……。”

    他嘆息了一聲：“不管如何，殿下的樣子永遠(yuǎn)都不會(huì)和尋常人一樣了。”

    秋葉白沉默了一會(huì)，淡淡地道：“不管他是什么樣子，在您的眼里他都是那個(gè)您一手帶大的孩子，不是么，何況他的出身就注定了他一生的不平凡。”

    老甄愣了愣，隨后神色微微柔和了下去：“是的，不管他變成了什么樣子，在咱家眼里，他都是當(dāng)年那個(gè)叫著咱家?guī)煾档男⊥迌骸！?

    秋葉白看著老甄，微微一笑：“是了，公公，我還有點(diǎn)兒不太明白，阿初若是十三歲已經(jīng)成為‘靈童’，為何十六歲才成為國師？”

    老甄道：“那是因?yàn)樯先螄鴰熓攀乐螅碌撵`童才會(huì)上位，而在此之前……。”

    他頓了頓，神色又陰郁了起來：“而在此之前靈童雖然已經(jīng)選出，但是依舊必須在地宮‘修行’直到成為新任國師。”

    秋葉白暗自嘆息，那就是說百里初和元澤又多受了三年折磨。

    但是……

    “我曾經(jīng)聽說攝國公主十三歲就回宮了，這其中有什么緣故么？”這也是她聽了這么久以來，覺得不太明白的地方。

    老甄冷冷地道：“那是因?yàn)楸菹侣犝f了阿初已經(jīng)‘授香成功’成為了轉(zhuǎn)世靈童，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召見他。”

    召見了自己的愛子之后，發(fā)現(xiàn)了可怕的事實(shí)真相之后，還將自己的愛子送回真言宮那個(gè)地獄？

    秋葉白聞言，唇角輕蔑地一扯，她實(shí)在是覺得這位皇帝陛下的愛子之心真是夠‘偉大’和隱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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