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對于郁寧而言,初戀這兩個字來得倉促又潦草。 愛情像是一場急性高燒,病發(fā)的時候是無休止的暈眩,所有感官都拋上了云端。可這樣縹緲的病,甚至不需用藥,某個夜晚過去高熱就消失殆盡。 郁寧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所思考的一切都告訴南柯,他是最理解他的朋友,也是最呵護他的親人。他們一起看電影,一起騎車郊游,一起潛水,做任何可以在夏天做的事。他所獲取到的快樂比之前十幾年累積下來的還要多。 郁寧甚至第一次有了想一輩子和這個人在一起的念頭。 暑假結(jié)束之后,尼斯下了一場連日不停的雨。雨停之后,郁寧騎著車到了咖啡店,他在圖書館找到了南柯一直想看卻沒有找到的一本書,興沖沖地推開店門。 南柯并不在。郁寧計算過他的值班表,按理來說,今天的南柯應(yīng)該是來這里上早班的。 難不成他生病了?郁寧有些慌,連忙詢問店長,得到的結(jié)果卻更加令他慌亂。 “他前天就沒來了,只打了個電話,說可能要請一個長假。” 郁寧拿出昨天剛修理好的手機給南柯打電話,電話里只有冷冰冰的提示音——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wù)區(qū)。他只好騎著車飛快地趕到他的公寓,敲了很久的門,里面也始終沒有回應(yīng)。 心跳聲越來越密,就像幾天前的大雨。 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迷戀實在是太膽怯,除了咖啡廳和公寓外,他竟然絲毫沒有其他關(guān)于南柯的訊息。心里的不安讓他感到焦灼,一連許多天,他都在南柯的公寓等候他,就坐在門口,哪兒也不去。 最終,他等到的并不是南柯,而是公寓的主人。他拿著一大串丁鈴當(dāng)啷的鑰匙,打開了這扇熟悉的門。 “你是南的朋友?” 郁寧點點頭,“他去哪兒了,他不住這兒了嗎?” “沒錯,他退掉了房子,這里很快就有新的房客了。”房東好心地回答他。 “那、那他去哪兒了您知道嗎?” 房東搖搖頭,“抱歉,我不知道,他走得很急。” 郁寧離開了公寓,騎著車來到了尼斯大學(xué),他一心只想著找到南柯的下落,甚至不在乎自己的社交恐懼,鼓起勇氣找遍了整個學(xué)院。最后有一個教授告訴他,南柯辦理了休學(xué),回國了。 回家的路上,郁寧想不明白。他不知道一切為什么來得那么突然,為什么南柯會不告而別。 一種被拋棄的失落感漸漸地涌上來,像是永不退卻的潮汐,讓他感到窒息。 回到家,養(yǎng)父母正在收拾東西,看見郁寧問道,“你去哪兒了?快上樓去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 郁寧有些茫然,“為什么?” 養(yǎng)母走過來摸了摸他的頭,“上次就告訴你了啊,你的父親要調(diào)離尼斯,去巴黎,我們也要搬家了。你最近總是心不在焉。” 郁寧皺著眉,“什么時候走?” “這周末。”養(yǎng)母笑著說,“你會喜歡巴黎的。” 他不想走,一點也不想離開這個地方,如果可以的話,如果那個小公寓不會有新房客,他甚至想租下來,一直等著,等著南柯回來找他。 一直到搬家的那一天,他也沒有等到南柯的任何訊息。這個人就這么消失在他所剩無幾的世界里,毫不留情。 郁寧坐在車?yán)铮宦飞铣聊乜粗崴沟娘L(fēng)景,好像和當(dāng)初自己初來乍到的一樣,哪里都沒有變過,唯一不一樣的是,現(xiàn)在看來,似乎都是曾經(jīng)和南柯一起流連過的印記。 他從口袋里拿出那首小詩。 [猶豫的應(yīng)該處決] 在心里,默念了最后一遍,然后將那張紙撕碎。 完成了這個處決的儀式。 他更換了手機號,改掉了自己曾經(jīng)一直想要保留下來的中文名,拋卻了那些本就毫無用處的怯懦和畏縮,成為了一個全新的人。他忽然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覺得那么困難的交際,實際上簡單得多,只要你不付出真心。 上大學(xué)的時候郁寧就已經(jīng)小有名氣,亞洲面孔所帶來的獨特氣質(zhì)讓他成為了人群中永遠(yuǎn)無法忽視的那一個,少年的清新逐漸被骨子里侵蝕出來的陰郁所替代,這樣的氣質(zhì)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更加諷刺的是,現(xiàn)在的他,無論男女,只要向他表示好感,他都愿意親近。交往的對象一個又一個地更換著,郁寧卻越來越不滿足,心里的洞幾乎可以吞噬一切。 他要的并不多,只要出現(xiàn)那么一個人,能夠讓他愛得死去活來,再也想不起那個逃離者就夠了。 可是一個也沒有。 原本以為,那個人這輩子都會死在自己的心里,那張曾經(jīng)給過自己最美好記憶的臉孔,就這么悄無聲息地在自己的腦海里腐爛,直到再也記不起一點一滴。可世事難料,消失七年的南柯,竟然再次出現(xiàn)。 他們的見面似乎永遠(yuǎn)都擺脫不了尷尬的境遇,郁寧看著酒店里的一片狼藉,心里不由得笑起來。 可他已經(jīng)不再是過去那個無知而局促的孩子了,現(xiàn)在的他,無所謂南柯會怎么看待自己。純真還是骯臟,高貴還是下作,都沒有關(guān)系。 他甚至覺得,越輕佻越好,最好是能觸碰南柯的底線,讓他完完全全忘記過去那個單純到連他自己都不愿意記起的郁寧。 如他所料,南柯的底線很容易就被他踩碎,尤其是談及他混亂的私生活。頭一次看他憤怒的表情,郁寧竟然覺得由衷的開心。 “記者先生,你為什么生氣呢?”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為什么南柯會生氣,是覺得不齒嗎? “被你不告而別拋棄至今的我,都還在保持微笑呢。” 聽到不告而別四個字,南柯的手抖起來。郁寧只覺得可笑,推開了他自己站起來,用法語疏離地下了逐客令,“今天的采訪就到這里吧,我累了,我需要休息。” “郁寧……”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