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神行符名字聽起來極為神通廣大,其實只能移動很短的一段距離。 謝鏡辭對秘境里的場景并不熟悉,加之當時時間緊迫,來不及細細去想,隨機確定了密林里的一處方向,便帶著裴渡從裴明川跟前離開。 她見過厚臉皮的,遇上像裴明川這般恬不知恥之人,卻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再想想裴鈺、白婉和裴風南,只覺得頭皮發麻,忍不住有點惡心。 “真虧你能跟那一大家子待上這么久。” 謝鏡辭真情實意:“僅僅一個裴明川就已經夠嗆,裴鈺沒少為難你吧?” “能被裴府收留,是我的幸運。” 裴渡低聲應她:“謝小姐,倘若沒遇見……裴老爺,我定不會那樣輕易踏入劍道。無論裴府出于何種用意,都于我有恩。” 這是不可辯駁的事實。 裴渡從名不經傳的凡俗少年一步登天,成為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與裴風南的教導密不可分。即便他已與裴家斷絕干系,這份恩情也無法否認。 直到如今這般局面,裴渡會自覺站在裴家的對立面,朝他們正大光明地拔劍,卻絕不會在背后謾罵指責,肆意談論。 謝鏡辭哼哼:“就你拎得清。” 他這回沒立即應答,而是略做停頓,突然道了聲:“謝小姐。” 謝鏡辭抬眼:“嗯?” 裴渡被這道直白的眼神望得一怔,沒像往日那樣移開目光,而是強撐著與她對視,干澀開口:“……手。” 她這才反應過來,方才為了使用神行符,自己沒做多想挽住了裴渡胳膊。這個動作行云流水,他若是不刻意提起,謝鏡辭絕不會在意。 這是種非常恐怖的現象。 她似乎已經逐漸習慣了,與裴渡的各種身體接觸。 謝鏡辭聞言把手松開,板下臉后退一步,又聽他繼續道:“方才多謝小姐。” 這不是客套話,裴渡是當真想要謝謝她。 他在學宮沒什么朋友,在家中的地位亦是遠不如裴鈺,遇上刁難,從未有誰愿意替他說話。 當時謝小姐抱他那一下,像有什么東西重重撞在心口上,又熱又麻,讓裴渡情不自禁想要把她牢牢擁入懷中。 他不會說天花亂墜的漂亮話,許是覺得緊張,眼睫一動:“今后倘若再遇上這種事,交給我便是。謝小姐不必因為我,樹下太多敵家。” 謝鏡辭雙目清亮地與他對視。 “我樂意。” 半晌,她側過身去,踢飛腳邊一顆圓潤石子:“敵家就敵家,他們看不慣我,莫非我還要去特意討好?再說――” 謝鏡辭說著一頓:“再說,那些人是悲是喜都與我無關,你卻不同。” 神色溫潤清和的少年陡然愣住。 “就是,”她斟酌好一會兒詞句,“我們是……朋友,我絕不可能有意偏袒那些人,而讓你難受。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那就稱不上是朋友了。” 好一會兒過去,裴渡一直沒有回音。 謝鏡辭的聲音逐漸變低,少有地出現了羞赧的神色:“是不是……有點肉麻?” “沒有。” 他終于緩過神,把她的話小心翼翼藏進心底,再開口,語氣里不自覺浸了淺笑:“謝小姐,很好。” 老天。 謝鏡辭從沒想過,她會在某天被短短五個字說得耳朵發熱。 裴渡真是能要人命。 這個話題到了盡頭,她不愿繼續延伸,抬眼環顧四周:“這里是……” 裴渡代她回答:“傀儡樓。” 眼前的景象與之前截然不同,密集蔥蘢的古樹盡數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幢森冷小樓。 云水散仙興致廣泛,對傀儡術涉獵頗深,為此專門建造了一棟樓閣,用來存放傀儡。 以常理而言,每個傀儡師身邊都只會跟隨至多三個人偶,不僅因為太多難以控制,更為重要的原因,是傀儡師與傀儡之間存有濃厚羈絆,從某種程度來說,堪稱彼此相契的靈魂之友。 既然是密友,就定不能濫情。 可云水散仙不同。 她熱衷于制造傀儡,把好端端的傀儡術,生生玩成了芭比等身娃娃屋,聽說還試圖讓傀儡們像常人那般同她生活在一起,只為勘破所謂的“情”。 傀儡樓只有兩層,從建成到如今,雖已過千年,卻并未顯出任何殘破的痕跡,想來是被靈力團團護住,不受風沙侵襲。 云水散仙并未替它添上多么華美的裝飾,小木樓孤零零立在叢林里,無端生出幾分森幽之意。 木樓門沒關。 透過一層薄薄月色望去,能見到屋子里整齊排開的諸多人影。傀儡皆是與常人無異的等身大小,靜悄悄立在角落,讓謝鏡辭不由想起佇立著的尸體。 這樣的場景實在有些}人。 云水散仙在五百年前銷聲匿跡,突然不見蹤影,自那之后,傀儡們失去靈力支撐,便成了尋常玩偶,沒太大用處。 謝鏡辭不想在此地多待,正要拉著裴渡離開,眸光往屋子里一瞥,不由脊背發涼―― 月色冷白,映出樓內一字排開的人影,在靜謐薄光里,忽然有道影子猛地一動。 謝鏡辭畢竟是個小姑娘,習慣了正面硬剛,唯獨對這種詭異的場景接受不來,見狀迅速往裴渡身旁一靠,壓低聲音:“你看見沒?” “嗯。” 裴渡沒料到她的這番動作,眼底閃過極淡的笑,微揚聲調:“不知樓內是哪位道友?” 那道影子又是一動。 這回謝鏡辭看清了,那應該是個瘦削的男人。 或是說,少年。 那人并不回避躲閃,聞聲一步步走出樓閣,他像是身體受了傷,動作極為僵硬,不時搖晃脖子與手臂,調整關節位置。 謝鏡辭腦海里閃過一個天馬行空的念頭,這樣的姿勢,似乎跟人偶一模一樣。 隨著少年逐漸前行,她終于看清了前者的模樣。并不是張多么出眾的臉,面色蒼白、羸弱瘦削,唯獨一雙眼睛生得極為漂亮,瞳孔圓潤黝黑,如同溢了水光的珍珠。 少年似是被月光刺了眼,微微蹙眉,抬手擋在額頭上。 進入此次歸元仙府的,盡是些修為有成的年輕修士,謝鏡辭認得其中大部分臉,卻對此人毫無印象。 她心下好奇,出言詢問:“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少年用黑澄澄的眸子一眨不眨盯著她。 謝鏡辭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從出門到現在,他一直沒眨眼。 他沉默著將兩人上下打量一番,毫無血色的唇輕輕張開,嗓音是如水般的清雅干凈:“如今是什么時候?” 見謝鏡辭茫然愣住,少年眉心微動:“自從云水散仙封閉神識,過了多久?” 謝鏡辭:? 對于傳統的修真界人士而言,這番言語或許有些突兀,但不得不說,這臺詞,她熟得很啊。 但凡是一部穿越劇,主角莫名其妙去往陌生的朝代,必定會隨機選擇一名幸運路人,拉著人家衣袖問:“如今是什么時候?” 裴渡心覺不對,向前一步,將謝鏡辭護在身后:“封閉神識?” 世人皆知云水散仙莫名失蹤,仙府一日荒廢,眼前的少年卻能準確道出這四個字,恐怕與她關系匪淺。 少年皺眉:“你們不知此事?” “那位前輩失蹤五百年,無人尋見她蹤跡。” 謝鏡辭道:“道友怎會知曉其中緣由?” 少年若有所思,目光幽幽。 沒帶任何猶豫地,他道:“哦,我就是云水散仙。” 晴―天―霹―靂。 謝鏡辭:??? 謝鏡辭:“等、等等!云水散仙不是一名女修嗎?怎會是這副模樣?而且你說她封閉神識,理應陷入沉眠,又怎能出現在我們面前?” 劇情發展完全超出預料,她聽得滿心小問號,不遠處的“云水散仙”則略微皺了眉。 “我天生缺了一脈情根,待得修為有成,便居于歸元秘境之中,苦研情之一字,卻因鉆研太久,無甚成果,人瘋了。” 簡而言之,就是走火入魔,被逼進了無法破除的心魔里。 “心魔禍世,我獨自居于歸元,無人能協助舒解,便自行封印神識,把身體鎖在后山的清心陣中,想著假若秘境開啟,路過的修士能順道發現,助我一臂之力,破除心魔。” 說到這里,他的語氣仍是波瀾不驚:“沒想到直至今日,始終無人察覺。” 謝鏡辭想不明白:“既然前輩尚未被發現,這具身體――” “我自然不會毫不設防。” 云水散仙目光稍沉:“封閉神識之際,心魔有所察覺,便攜了一股神識分身而出,你如今所見,正是我欲要將其捕獲,分出的一絲清明意識。” 見她露出了然之色,少年又道:“本體陷入沉眠,我與心魔也會隨之失去意識。身為神識,需尋得一名宿主住下,我當時千鈞一發,來不及細選,在入眠前入了這個傀儡里。” 對于這位前輩而言,似乎是男是女、相貌如何,都是毫不需要在意的事情。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