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在凜冬的深夜里,連暮色都帶了沁入骨髓的涼氣。 周遭皆是寒涼的冷意,裴渡卻不由自主感到渾身滾燙。 若有若無的酒香勾連著月光,在他眼前所見,是姑娘暈了淺粉色的耳朵。 如今的謝小姐,應當是醉了酒的。 待得明日,她便不會記得今夜發生的一切事宜,哪怕心存了隱隱約約的印象,他也能裝出茫然模樣,一本正經地告訴她,那都是醉酒后生出的幻夢。 這是他微小的心機。 只有在這種時候,裴渡才能壯著膽子講出真心話。他喜歡被謝小姐靠近,喜歡她輕輕觸碰他時的香氣與熱量……也喜歡她。 他覺得自己像個瘋子。 那句“喜歡”實屬意亂情迷、脫口而出,向來循規蹈矩的少年劍修很快斂了神色,語氣溫和:“謝小姐,回房歇息吧。” 謝鏡辭仍然處在大腦僵直的狀態。 她開始很認真地思考,自己是不是假戲真做醉了酒,才會生出莫名其妙的幻聽。 但如果是裴渡那樣的性格……或許他只是被她纏得心煩,為了盡快安撫跟前撒酒瘋的醉鬼,所以才順勢敷衍性地做出回答。 應該、應該只是這樣吧? ――不然裴渡究竟是出于怎樣的心態,才會喜歡被她啃脖子啊!他又不是鴨脖精! 她腦子里亂成一團,耳邊的裴渡又低聲開口:“謝小姐還醉著嗎?” 該死。 他的聲線平日里干凈清越,這會兒卻突然被壓成了沉緩的低音,猝不及防在她耳朵旁邊響起時,堪比突然爆開的電流。 謝鏡辭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僅僅聽到一個人的聲音,就能讓整具身體又軟又麻,倏地沒了力氣。 她近乎于狼狽地后退一步,期間沒有忘記自己已經喝醉的設定,腦袋一晃,向左邊一個趔趄。 這是個裝模作樣的小動作,幅度并不算大。 謝鏡辭在眾多小世界里艱苦求生,早就練就了一身絕佳的演技,本打算挪個小碎步讓自己站直,卻察覺右肩上多了層綿軟的熱量。 裴渡擔心她會摔倒,伸手攬過她后背,將其虛虛扶住。 謝鏡辭:…… “謝小姐。”他問,“還能走嗎?” 如果她說不能,大概會被裴渡以拖著、抬著、托舉著或旋轉著的各種姿勢帶回房間―― 在修真界里,她從沒見過哪個劍修用公主抱,按照慣例,大家通常都用扛。 于是謝鏡辭半闔了雙眼,鼓起腮幫子:“唔……唔嗯唔嗯。” 她如今這副模樣一定挺搞笑。 否則裴渡也不會輕咳一下,抿唇微笑。 扶在右肩上的手掌沒有松開。 裴渡的力道輕卻穩,謝鏡辭后背靠著他手臂,偶爾佯裝步伐不穩的模樣,都被他牢牢固住身形。 這種感覺居然意料之外地不錯。 不用擔心跌倒,也不必在乎步伐,無論她速度是快是慢、身體如何搖搖晃晃,身旁的人始終保持著與她相同的步調,手掌溫溫發熱,任由謝鏡辭胡來一通。 她得到支撐,走出了跳大神般的放肆狂野,一邊走,一邊心情很好地哼起小調,見裴渡的嘴角自始至終沒下來過,瞇眼覷他:“你干嘛一直笑?” 裴渡有些倉促地眨了眨眼。 府邸的小道上高高亮著長明燈,輕紗般往他面上一籠,連纖長如小扇的眼睫都清晰可辨。 他眼底笑意未退,被她突然直勾勾一望,如同被察覺了見不得人的小心思,憑空生出幾分茫然的局促。 這份局促并未持續太久。 “醉酒后的謝小姐,”裴渡目光微垂,久違地對上她的視線,“很可愛。” 謝鏡辭兩眼一瞪,聽出這句話的言外之意:“難道我沒有喝醉,就……就很討人厭?” 他聞言怔了一下,沒有反駁。 果然被她看穿了!都說酒后吐真言,裴渡心里的小算盤終于藏不住了!她平日里對裴渡也不算太差,結果這小子是個白眼狼! 微醺的醉意在腦子里打轉,把思緒熏得有些模糊,謝鏡辭敲敲腦袋,被突如其來的一縷清風吹得瞇上雙眼。 按在肩頭的手掌突然微微用力。 她被這股力道驚了一瞬,毫無防備地,耳邊傳來熟悉的清潤嗓音:“……不是。” 謝鏡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循著聲音仰起頭,在傾瀉而下的月光里,望見裴渡漆黑的眼睛。 他鮮少如此直白地與她對視,瞳仁里盛滿黯淡微弱的清輝,隨目光悠悠一蕩,映著眼底散不去的緋紅,如同春夜清幽,一朵桃花落入無邊深潭。 與這樣的目光對視,很難不覺得心口發軟。 “不止醉酒的時候。” 裴渡喉音發澀,隱隱攜著笑意,隨明月清風緩緩落在她耳畔:“謝小姐的所有模樣……都很可愛。” 這分明是從他口中講出來的話,裴渡卻搶先一步移開視線,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謝鏡辭看見上下滾落的喉結。 他的臉突然變得好紅,連脖子都成了淺淺的薄粉色。 她又不知怎地踉蹌一下,被裴渡更加用力地扶住。下意識地,謝鏡辭摸了摸自己的臉。 好燙。 謝鏡辭的臥房距離涼亭不算太遠,裴渡故作鎮定與她道了別。 待得房門閉合、他轉身離去,渾身僵硬的少年終于略微低了頭,抬手撫上側臉。 他居然對著謝小姐……說出了那樣不加掩飾的話。 伸手攬上她的肩頭也是,如果謝小姐意識清醒,定會覺得他孟浪。 萬幸她喝醉了酒。 裴渡暗自下定決心,無論明日謝小姐來質問他何事,他的答案都只有九個字。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