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陳黎野是千想萬想都沒想過最后一關居然是這個。 他們居然要謝未弦審判他自己。 陳黎野沉默了很久,又問道:“那……他要怎么做?” 白無常并不打算回答他,他笑著托起了腮,望向了橋上的白霧,笑道:“他自己一定知道的。” 謝未弦站在原地,表情逐漸凝重起來。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熟悉的人影一步步晃晃悠悠地向他走過來,大腦一片空白,簡直無法思考。隨后,他便忍不住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了一下手上冰涼的戒指,以此來分散些許心中滔天的不安。 怎么回事。 他強忍住滿頭發麻與后背發涼,硬是逼著自己冷靜了下來,開始思考。 他當然認得出朝他走過來的是什么,這世上沒人認不出自己來。 可為什么…… 按照他進來前黑白無常的話來看,這里就是“最后的審判”,也就是最后一關。可他們并沒有說“最后一關”,而是說了“審判”這個詞。 現在想想,這就很奇妙了。 如果他是作為一個參與者走進來,那理應會得到一句“最后一關”——可他沒有。 而且陳黎野也不在這兒,這里只有謝未弦一個人……也就是說,這里沒有參與者。 所以,這里也不會有守夜人。 謝未弦是一個算不上守夜人,也算不上一個參與者的人,所以或許,只有他這樣的人才能進入這里。 而且看黑白無常那個樣子,這個地獄興許是被他們打開的。也就是說,這里可能是只有黑白無常才能打開的地獄,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地獄。 審判,特殊的地獄,以及不知為何還留給他的鐵樹的能力。 …… 謝未弦想明白了。 他忍不住低了低頭,破天荒的笑了一聲。 然后,他便穩了穩心神,抬起了腳,朝著自己走了過去。 無數鐵色的藤蔓從他身后蔓延而起,幾只烏鴉撲騰著飛了出來,啊啊叫著四散而去,像在宣告死亡。謝未弦手里漸漸化出了一支鐵樹枝,那鐵色的樹枝前段尖利,甚至在隱隱閃著寒光。 同樣隱隱閃著寒光的,還有他手上的戒指。 謝未弦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和那位搖搖欲墜好似要隨時倒下的謝將軍不同,守夜人謝未弦一步比一步穩。 很快,謝未弦走到了自己面前,然后站定。 兩千年前的他渾身浴血,眼睛里都是血氣與絕望。 謝未弦看著他,一句話也沒說,就這么安安靜靜地看了他半晌,眼睛里安靜地淌著過去。 那是一條歲月的河。 他不說話,對面的自己就也不說話,他們就這樣彼此沉默著。 過了很久后,謝未弦便輕輕嘆了一聲。這聲嘆息落在黑暗里,很快就被四周無邊的暗吞沒了個干干凈凈。 他對著自己喃喃道:“兩千年了。” “……真的太長了。” “時間一長,人就該后悔了。但很奇怪,我從來不后悔……對了,就因為我總不愛后悔,老頭子沒少罵過我。” 謝未弦說著說著,忍不住笑了一聲,似是苦笑,也好似是自嘲。 “小時候做錯了事他打我,我就是不認錯,梗著脖子跟他犟。”他說,“后來改了很多了,你也知道。” “我承認,以前是做過錯事,也在朝上說過不該說的。” “但我從來不覺得這件事做錯了。” “我為他戰了一場,犯下了很大的罪,甚至為此掉了兩千年地獄,但我從來不后悔。” “我是在那一晚殺了很多人,也放了火,我承認,我是個殺人魔,是個瘋子……所以理所當然,有罪就要償,我掉地獄是我活該,我知道。我可能是殺了很多無辜的人,但當年,顧府的人也很無辜。” 他說:“所以我不后悔。如果再來一次,我也一定還會這么做。” 謝未弦這樣說著,然后張開了雙臂,上前去抱住了自己。 他被自己肩上的玄甲硌得有點臉疼。上面也沾了血,又冷又硬又黏膩。同樣的,他身上的玄甲也硌得他自己不太舒服。 陳黎野可能上輩子抱他的時候就這個感受。 那他冬天得多穿點,別再硌著他了。 謝未弦忍不住想。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