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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物不算很豐盛，但顧黎野來塞北這么多日子，這是唯一一頓能讓他有些食欲的飯了——一碗米粥，一碟小咸菜，還煮了一小碗白菜和一小碟炒肉。量不是很多，但每道菜都不像平時廚房做的那么油膩。

    “軍醫(yī)說你以前吃的不多，不能急功近利一下子就給你吃太多，得一步步慢慢加量。”謝人間抱著雙臂，面無表情地站在桌前說道，“先試試吧，我今天第一次做。”

    謝人間這話說的瀟灑，好像也不怎么在意，但顧黎野卻發(fā)現(xiàn)他抱著雙臂的手正緊緊捏著衣服，捏的指尖都發(fā)白了。

    顧黎野就拿起了筷子，先夾了一筷子炒肉，放進(jìn)了嘴里。

    第一次下廚的謝侯爺手法自然是沒有后來好的。肉燒的有點久了，有點柴，口感干巴巴的，味道也有點淡。但對顧黎野來說，比起廚房做的那些油膩到反光的大魚大肉，這種肉反倒更得他心——至少不會讓他反胃。

    顧黎野嚼了幾下，咽了下去。

    謝人間毫不在乎地問了句：“怎么樣。”

    顧黎野不用抬頭看都知道他其實緊張地要命，于是也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又夾了口白菜，說：“好吃。”

    謝人間松了口氣。

    顧黎野在心里笑了兩聲。

    得到了顧黎野的認(rèn)同之后，謝大將軍懸在嗓子眼的那顆心才終于放回到了肚子里，這才拉了把椅子過來，坐在了桌子跟前，仰在了椅子上。看來他是累得不行，背靠到椅背上的那一刻還松了一口長氣。

    顧黎野有點心疼，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嘴挑，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太費事了，簡直比京城里那些待嫁閨中還費事。

    于是他滿懷歉疚的放下筷子，苦笑一聲，說：“辛苦你啦，謝謝啊。”

    “啊？”謝人間側(cè)過了頭來，道，“你跟誰說謝謝？”

    “……”顧黎野茫然地眨了眨眼，“你啊。”

    “你跟我說哪門子謝謝？”謝人間一挑眉，道，“你把我當(dāng)外人？”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以后就不要跟我說謝謝。”謝人間道，“我給你做什么都是我樂意，我不想聽你說謝謝，我就要你老老實實受著，不用覺得對不起我，都是我自己樂意的。”

    顧黎野被他說得愣了好半天。

    就這么傻愣愣的愣了半天后，他才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說：“好吧……對了，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挑食嗎。”

    謝人間一挑眉：“不是天生的？”

    “不是。”陳黎野拿起筷子，又夾了幾口菜，一邊嚼一邊說，“我很小的時候雖然也很挑食，但是只是把不愛吃的挑出去而已，還不至于這樣。之所以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覺得你其實是知道為什么的……這件事大家都知道。”

    謝人間多少猜到了。他皺了皺眉，似乎想起這件事來也讓他很不愉快，就連聲音也都跟著低了幾分。

    他小聲道：“十二年前那事兒嗎。”

    謝人間臉色凝重，但當(dāng)事人顧黎野卻仍在噙著嘴角輕笑：“對。這件事當(dāng)年鬧得舉國上下沸沸揚揚，雖然先帝下令不許再提此事，但當(dāng)年之事肯定都在事發(fā)之初就鬧得家喻戶曉了，你肯定也聽過那個傳聞。但傳聞畢竟只是傳聞，和現(xiàn)實是有出入的，我再給你講一遍當(dāng)年之事吧，你就當(dāng)聽個故事。”

    “十二年前，我七歲。我父親當(dāng)年偷動國庫的銀子，還把這些銀子換成軍火和食糧偷渡給了外族，被定了欺君叛國之罪。這罪可是死罪，當(dāng)年，我父親就被誅了九族。”

    “一群人烏泱泱地持刀拿槍闖進(jìn)了顧府來，沒消一炷香的功夫就把整個顧府都屠了。”

    顧黎野說著說著就放下了筷子，一手托腮，看向了營帳的門口，像是透過了門簾在看遠(yuǎn)方。他嘴角噙著笑，像在努力的勸自己不去在乎，但眼里的痛苦卻根本騙不過人，或許也只能騙騙他自己了。

    他說：“那年我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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