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謝人間突然提高了聲音,好像是為了掩蓋心虛似的,又啪地把剛剛捏碎了的竹簡摔到桌子上,然后氣勢洶洶地走了出去,好像生氣了。 但顧黎野知道,他沒生氣。 他只是被顧黎野問的心虛了,不知該怎么回答他,或者說——該怎么回答他自己。 顧黎野放下了手巾,看向謝人間離開的方向。然后,他伸手摸了摸耳垂。 他心里那個荒唐的猜想所得到的證實越來越多了。 最近天氣確實冷了不少。塞北本來就冷,再加上季節(jié)慢慢進入了深冬,這里的風雪就越來越不講人情了。尤其是夜晚。夜晚的塞北風雪尤其大,肆虐地在外面呼嘯著,像那些戰(zhàn)場枯骨冤魂在外徘徊哭號似的。 顧黎野坐在床上,床頭的燭火晃晃悠悠地搖曳。 這種事情其實發(fā)生在任何人身上都難以置信。 一向性情冷漠還有點小暴躁的謝人間突然開始別別扭扭地關心他。今天還把他拉到屋子里給他手巾和衣服,甚至還一改一向火爆的脾氣好聲好氣的問他為什么。 如果把謝人間換成別人的話,那顧黎野肯定想也不想就明白對方絕對對他有不一樣的想法。說白了,就是心里喜歡他。 但是這事套到謝人間身上,是怎么想怎么不可能,怎么想怎么不應該,怎么想怎么難以相信。 顧黎野不知道別人會不會這樣,但他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想。他的成長歷程過于特殊,在顧府的每時每刻都得被人監(jiān)視,甚至還有人趁他晚上睡覺去搜他的房,想看看他有沒有謀反的意圖。 所以顧黎野對自己的認知無非就兩個字:“不配”。 他不配擁有自己的想法,不配擁有自己的東西。因為他是罪臣之子,他必須對陛下忠誠,他的東西必須都是經(jīng)過檢查的,不然誰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他可是罪臣之子啊,他什么干不出來——他可是罪臣之子。 他沒有隱私,因為他是罪臣的孩子。 他甚至不能像別家孩子一樣有叛逆期,他不能任性,不能叛逆,什么都不能。 久而久之,顧黎野就明白了。他什么都不配,因為他是罪臣的孩子,因為他姓顧。 所以在喜歡謝人間這件事上,他也打心眼里認定自己不配。他不像別人家的孩子,喜歡誰有父母撐腰,想要誰父母能去幫著說親,他根本沒有這個權利。 而且他也明白,他比誰都明白,謝人間這個存在究竟有多耀眼。 他是塞北的光,是塞北這片雪地的盛夏,他是駐扎在家國邊境的神。 而顧黎野只是罪臣之子。他不可能永遠留在塞北,畢竟新皇永遠不可能放心他,他遲早要回到那個冷清如牢的顧府里去做回他的罪臣之子的,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必須在新皇的可視范圍內。但謝人間不必,他的前途是一片光,他們兩個這般一個天下一個地底的身份,顧黎野就算瘋了也不可能去妄想得到他。 ……本來該是這樣的。 但是顧黎野這幾天發(fā)現(xiàn),謝人間好像喜歡他。 雖然他一個勁兒地告訴自己不可能,但各種細節(jié)和謝人間自己的言行舉止都在告訴他:是的,沒錯,這個人他喜歡你,絕對喜歡,百分百喜歡。 你見過他對誰這么好聲好氣說過話? 你見過他給過誰衣服和手巾? 你見過他這么別扭地關心過誰? 他明明除了打仗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關心啊,但他卻關心你啊! 顧黎野還是生平頭一次為這么件事情苦惱。 他本來做好了把這份感情深埋心底直到他死的準備——是的,他本來是準備把“堂堂罪臣之子居然喜歡謝大侯爺”這件荒唐事直接帶進自己的墳墓里去的。 但是現(xiàn)在更荒唐的事情出現(xiàn)了,名門望族的將門世家的獨苗,邊境軍統(tǒng)領謝大侯爺喜歡罪臣之子顧黎野。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