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再見了三位狗男主,我就要去遠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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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輛黑色的車子徐徐開回了宋家老宅。
即將要下暴雨的天氣,烏云壓城,這幢宋初白生活了三年的老宅在這樣的天氣下顯得格外壓抑而沉悶。
宋初白下了車子,單手插兜,站立不動,抬起沉沉的眼,朝這黑漆漆的宅子看了眼。
十四歲時他被宋耿推推搡搡地拎進這宅子,只覺得這宅子巨大,進去之后的天井也很大,看不到盡頭,宛如能將他吞噬的血盆大口。
他走在其中,孤立無援,慌張無措,看不到天光。
但現如今他站在這里,再朝這宅子看去,卻只覺這龐然大物不知何時就已經變得渺小了起來。
大廈將傾,垂垂老矣,在他面前就只不過是一棟普普通通的、只不過占地面積較大的建筑物。
還沒進去,里面就傳來宋耿的罵罵咧咧,客廳的東西被砸了個稀巴爛,二樓欄桿都被拆了,宋耿聽見院子里的動靜,從二樓沖了下來,一只裝著沸騰開水的琉璃花瓶猛然被從樓上摔了過來:“畜生,你這畜生!”
宋初白一側身,他身邊的人迅速擋在了他身前,幾個駐守在客廳的保鏢也立刻上前將宋耿摁住。
但宋初白脖頸旁邊還是被劃破了一點。
他面無表情地摸了摸脖子,看向一個手被開水潑到的保鏢:“趕緊去用涼水沖一下?!?
“謝謝宋少?!蹦潜gS感激地道。
其余幾個保鏢逼迫著宋耿腦袋朝下,靠近不了宋初白半步:“宋先生,我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
宋耿被摁得脖子上青筋畢露,臉部充血:“養你這么多年真是養虎為患,早知道當初你還在你媽肚子里就應該讓你媽一尸兩命!老爺子死了你就開始無法無天了,對別人下手也就算了,我可是你親老子!你居然也對我下手!”
比起一個月前,宋耿明顯消瘦頹廢很多,頭發變長了胡子也沒刮,兩只顴骨凹陷下去,看起來人不人鬼不鬼。
他在保鏢手中掙扎,活像只瀕死的魚。
宋初白任他罵,臉色平靜地站著,也不去管脖子上的傷口,從身邊的人手中接過來幾份文件,翻了翻:“你還不簽?”
宋耿猛地往他身上唾痰,不過還沒唾出來,就被保鏢扼住了喉嚨。
宋耿從喉嚨里擠出聲音:“你他媽做夢!我就不信你能弄死我!整個宋家都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了你還覺得不夠?還非得把人往死路上逼。宋建楠和宋楊是不是先后被你送進了局子里?!他們是你堂兄弟,你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宋初白面無表情地咀嚼著這四個字。
“拜你所賜,我從十一歲開始,進入到宋家人的視野當中后,光是莫名其妙的車禍,就經歷了不下四次,到底是誰趕盡殺絕?”他扯起唇角,覺得十分可笑。
“你當初三天兩頭來找我幫你,目的不就是將姑姑和二伯從那個位置拉下來,獨占宋家財產嗎,我現在幫你做到了,父親,你又生什么氣呢?居然還對我假惺惺地說我趕盡殺絕?你真的在乎他們的性命嗎?”
“求饒便求饒,不要說些令人作嘔的話?!?
宋耿氣得講不出話來:“他們也就罷了,我是你親老子!不管怎么說你身上也流著我的血!你就這么對我?”
宋初白眼神猛然變冷,宋耿的這句話這一瞬間讓他幾乎有些想要弄死宋耿。
流著宋家人的血,骯臟又卑鄙,是最令他自我厭惡的一件事。
他甚至不會去奢望出生在曲家或者顧家,亦或是邴辭家,擁有正常一點的人生。對他而言,即便是當年沒有被宋耿帶回來,而是跟著淪落風塵的母親繼續東躲西藏,他都會感激老天。
他定定看著宋耿。
這眼神令宋耿心中生怵。
但幸好宋初白并沒做什么,他微微一笑,將沙發上的碎片拂下去,坐下來,對宋耿道:“好啊,既然你是我親老子,那就把文件簽了,就當是送我的二十一歲生日禮物?!?
繞來繞去,還是股份轉讓書。宋初白現在在宋氏的股份已經一家獨大,他還要斬草除根,消除所有的后患。沒了宋家的財產,宋耿就完全淪為廢人了。
宋耿簡直快氣瘋了,他拼命掙扎,像得了狂犬病一樣,往日威風盡失:“畜生,你不會有什么好的報應的!”
宋初白笑得很好看:“我不信這個。”
一旁的摁住他的保鏢對宋初白陳述道:“宋少,這陣子按照您的命令,他沒能離開這里半步。但是這兩日他開始絕食相逼了,我們怕出什么問題。”
“能出什么問題。”宋初白揮揮手,身后有兩個人忽然走過去揪起宋耿的腦袋:“我十五歲就能被他關起來幾天沒飯吃,他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餓幾天,死不了。”
那兩個人忽然抓住宋耿的右手,強制性地將他的右手按到桌子上去。
有人遞過來兩樣東西,放在桌子上。
左邊是簽字筆,右邊是一把能切斷手指的刀子。
宋耿方才還在叫罵,見到這一幕,臉色一剎那煞白,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宋初白,有那么一瞬間,他不認識這個兒子了。
“看我干什么?”宋初白靠在沙發上,低著頭,懶懶地劃開手機屏幕:“選一樣。”
宋耿脊背爬上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聲音里發著抖:“你,你干不出來這種事。”
“我干得出來?!彼纬醢淄嬷謾C:“你記得十四歲那年我逃出去的那次,你對我說的什么吧?!?
宋耿記得。當時他厭惡這小子,因為這小子過于沉悶陰郁,低著頭一聲不吭。再加上他是被宋初白母親下了藥,才被攀了高枝,非常厭惡那個女人,連帶著也就厭惡生下的兒子。
但是他又需要這小子留在宋家,因為當時的他沒有兒子,沒有繼承人,怕宋如華幾人以為他沒有種,最容易除掉,第一個拿他下手。
于是宋初白在被關在水庫三天后逃出去了,他又將人抓了回來。
當時他把宋初白的母親也一并弄來,踢在宋初白母親的肚子上,對宋初白道:“選一樣,要么繼續逃走,等著看你媽鼻青臉腫,要么繼續乖乖待著,別鬧幺蛾子,讓我煩心。”
事情已過去這么多年了,宋耿有時候看宋初白平靜的眼神、溫順的行為,以為他早就把幼年時的事情都給忘了,但萬萬沒想到,宋初白全都記得。
宋耿心底生出寒意:“可當時,當時你母親是為了錢,和我演了一場戲,我沒有真的打她?!?
“我知道。”宋初白頭也不抬,淡淡道。
這就是他身上最為諷刺的一件事。他所千辛萬苦保護的,反而在一開始就沒試圖牽住過他的手。
從一開始就是欺騙,騙他去游樂場,轉身就把他扔給了宋家。
騙他等三年,攢夠了錢會帶他走,轉身就一個人逃走了。
“你竟然知道?!”宋耿這一下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看著宋初白抬起來的面無表情的臉,他渾身都開始發抖,驚覺自己帶回來了一個什么樣的怪物。
宋初白全都知道,但七年前他卻能在他母親去世的時候,表現得那么傷心,表現得就像是一個尋常的、失去母親的、年幼的、無依無靠的十四歲小男孩。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宋老爺子年紀大了,見他蹲在墻角抹眼淚,連發半月高燒,幾乎燒壞了腦子,才對他生出些許同情。將他放在身邊,偶爾問他幾句功課。他在宋家的日子才開始好過點。
但如果他一切全都知道的話,那么當時那個女人車禍去世時,他能傷心到連發半個月高燒?
宋耿又猛然想起來七年前那陣子一直暴雨瓢潑。
宋初白半月高燒,到底是因為那女人車禍去世,傷心過度的,還是他自己故意淋雨設計出來的?
宋耿看著宋初白,陡然遍體生寒。
宋耿陡然回想起老爺子去世之前,自己與宋如華接二連三栽倒在不同的事情上。
當時他只以為宋初白是因為自己從來對他不好,而在給自己使絆子。
可此時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他是不是,只是宋初白計劃中的一環而已。
他顫聲道:“你——”
宋初白卻懶得再和他多說了,對按著宋耿的那兩人不耐煩道:“愣著干什么?以為我有很多時間?”
兩人一發力,宋耿腦袋直接被死死摁到了桌面上去。
他不簽字,他身后穿著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便直接抽出了那把軍工刀,刀子出鞘的聲音,響起在宋耿耳邊。
尖銳的刀鋒劃破宋耿的手指,刺痛感一瞬間抵達心臟。
宋耿渾身的汗水夾雜著尿腥味一道淌了下來。
“畜生,我我我我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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