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他使勁兒點頭。他認(rèn)真玩四驅(qū)車的時候,語言功能基本上是廢棄的,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節(jié)省不必要的血液循環(huán)。 “你說人為什么總要擠到同一條賽道上面去呢?就不能換條道跑跑?” 我也沒指望林帆這小屁孩兒能明白我在說啥,只是自己絮叨絮叨。 “這是規(guī)定。”他炯炯有神地盯著車。 我就知道他聽不懂。 “不過也可以不比,可以自己隨便跑著玩兒,也沒人非要跟你賽,都是自愿的。” 這倒把我說愣了。 直到我睡覺前,我爸還沒回來,倒是我躺在床上的時候,我媽打過來一個電話。可我沒有接。手機屏幕上“媽媽”兩個字跳來跳去,然后終于安靜下來。 我睡得很安穩(wěn),也許是哭累了。半夜的時候,迷迷糊糊中聽到客廳的響動,是我爸回來了。 應(yīng)該是喝多了。齊阿姨去迎他,我爸不知道在絮叨什么,有沒有說不該說的話,有沒有提不該提的人,有沒有回憶不該回憶的過去,我不得而知。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我自己。 確切地說,是五歲的我自己,穿著小時候最喜歡的嫩綠色的棉布連衣裙,胸口有一朵白色的花,枝條從胸口斜斜地穿過來,盛開在盤扣的領(lǐng)口。 我爸爸牽著我,穿過家門口暴土揚塵的上坡路。那時候,我爺爺奶奶還在對我爸媽這對苦命鴛鴦實行封鎖政策,我家住在動遷區(qū)的小平房,用我爸的話說,鄰居都是破落戶,孩子必須牽好了,否則隨時可能丟失在卡車上的麻袋里。 我被沙子迷了眼睛,一邊揉一邊問他我們?nèi)ツ膬骸? 他說,我們?nèi)ソ計寢屜掳啵缓笕ス珗@跟門口的忍者神龜照相! 我笑得特燦爛的時候,看起來就會有點兒缺心眼兒。 爸爸問,耿耿,你開不開心? 我說,開心。 爸爸忽然說,長大了你就不會這么開心了。 我說不會的,我只要記得現(xiàn)在多開心,以后就能和現(xiàn)在一樣開心了。 我剛說完,忽然就在大土路上學(xué)著電視上的女戰(zhàn)士希瑞一樣,動作舒展而虎逼地擺了一個pose(姿勢),特大聲地喊道,耿耿,記住這一刻吧! 然后我就忘了。 忘了十幾年,在一個夢里,突然想了起來。 就像五歲的耿耿扔了一只漂流瓶,在時間的海洋里漂啊漂,終于,終于被十七歲的耿耿撿了起來。 我是哭醒的。 五歲的耿耿簡直是個弱智。 她以為開心是一種和游泳或者騎自行車沒有區(qū)別的技能,一朝學(xué)會了,就永遠(yuǎn)不會丟掉。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