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小小的一團火光是暖黃的顏色, 映著柳拂衣的臉,“倏”地一聲,那抹黃慢慢變做了灰紫, 黃紙的邊緣卷了起來,細細的煙霧升騰起來。 手中最后一片追蹤符也燃成了灰燼。 寒鴉四起,一排烏壓壓的蝙蝠嘩啦啦掠過他的頭頂。 越往前走, 前路越狹。 他跟著那幾乎淡得看不見的煙霧走,冷靜地觀察四面的響動,猛地以手撥開樹枝,果然見到前面的空地上出現了一隊黑影, 左右各四,整整齊齊、無聲無息地抬了個血紅的轎子, 正在飛快地走著。 那轎子也像是幻影似的,細節全融在模糊不清的光暈中,隨著前后擺動, 幾乎飄飛出了幾縷紅光。 最后的一點煙霧徹底消散在此處。 柳拂衣無聲跟著, 沒有看見那棵被慕瑤刻了菱形標記的樹。也就是說,他現在徹底脫離了陶熒刻意困住他們的地方,正往妖物的大本營去。 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一股強烈的預感,感到那紅色轎子里坐著的就是慕瑤。 她還好嗎 他決心不再等了,將身上僅剩的十張攻擊屬性的符紙一一排開, 飛快地抽了三張出來, 沾了快要干涸的血跡, 一筆劃過去。 三張符紙迅速燃燒起來,轉瞬間凝成一把狹長的光劍,柳拂衣握住劍柄,從樹叢背后一躍而出。 光劍帶著熊熊烈火猛地向下劈開,血紅的轎子“咣當”一下落了地,抬轎的黑影四散逃開,發出凄厲的鳴叫。柳拂衣輕盈地立在轎子頂上那個小小的攢尖上,劍鋒轉了一周,宛如砍菜切瓜似的將那八個小鬼攔腰斬斷。 “呼”黑氣凝成的怨靈沾到光劍的剎那,全部慘叫著消散。 四周安靜下來,荒郊野嶺,林木蔥翠,地上落著一頂血紅的轎子。那紅漆的顏色格外刺目,就好像被涂滿了雞血。轎子口的厚重簾子上依稀繪制著鸞鳳和鳴的紋樣,下面綴著流蘇,一動不動。 柳拂衣猶豫了片刻,照理他應該警惕陷阱,不該輕舉妄動。 可他此刻心亂如麻,腦海中依稀回憶起許多被他遺忘的事。 六年前破敗的慕府門口,那個總是冷著臉的美貌少女撿到了他,一個人千辛萬苦地將他拖回房間,每日默默無言,細心照料。 適逢慕家傾頹,慕懷江、白瑾遭遇橫禍,未得善終,全家上下除了慕氏姐弟,全部因大妖一紙反寫符殞命,整個捉妖江湖,都在看慕家的笑話。 那個少女年僅十五歲便不得已做了慕家的家主,她表面冷冷清清,雷厲風行,其實在夜里,她便做回了慕家大小姐,將白日壓力磨難痛哭一場。 其實,第一日他便醒了,從那天開始,每天閉著眼睛聽著這個素不相識的少女坐在他床畔,對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傾訴心事。 她只剩個弟弟,可她是姐姐,長幼有序,不能對著弟弟露怯,她走投無路,干脆對著個陌生的捉妖人說,反正他昏迷著,最能保守秘密。 只要門閆著,她就是十五歲的慕瑤,是他陌生又熟悉的朋友,會思念爹娘,憂心前路,面對挑釁氣得渾身發抖,面對侮辱委屈得直哭。 但只要門開了,走出去的就是冷冷清清的慕家家主,術法高深,為人高傲,細細瘦瘦的肩膀,扛起整個沒落的捉妖世家。 第六日,慕瑤喂他喝藥,他一時忘情,動了眉心,少女當即像是受了驚的雛鳥,猛地將藥碗放在了桌上,語無倫次道“醒醒了就自己喝。” 她想到數日以來,傾倒多少話,不知內心被他窺探幾何,羞紅了臉,奪門而逃。 他望著那背影,心中一片深重的憐惜。 他本獨來獨往,但從那以后,再也沒有離開過慕瑤。他什么也未曾說過,卻總是陪在她身邊,盡他所能幫助她,照拂她,乃至于教她用符,陪她歷練,兩個人在一起肩并肩,心照不宣地做了一對游俠。 只是,她越長大,他們越熟稔,她越是獨立倔強,不肯跟他敞開心扉,遇事只會自己扛著。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