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墨沉默了良久,點了點頭道:“也好。你執意如此,我也沒什么好說的。我會安排你們見面的。羅衣,不要將你的人生綁在任何人的身上,不值得。” “謝謝你,墨兒。”顏羅衣抬頭,含淚淺笑道。 阮郁之住在城西的一條街上,距離靖江郡王府不算近。雖然阮郁之是如今金陵城中炙手可熱的的青年才俊,但是畢竟出身寒微,靖江郡王府一帶靠近皇宮權貴聚居的地方不是他現在的身份和財力能夠住得起的。即使如此,阮郁之還是在城西擁有一套相當不錯的宅子。 當今的皇帝陛下對臣子可以算是摳門那一類的了,阮郁之的這套宅子自然不會是皇帝賞賜的。皇帝對于新科的進士們也是都是有安置的,畢竟不是每個進士都家境富裕的,總不能讓人家露宿街頭吧?留京的人即使是狀元也只是在城西一套兩進的小院子罷了。阮郁之卻擁有一套五進的大院子,裝點排場更是絲毫不遜色與許多京城里土生土長努力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官員們。要知道,同樣是寒門出身的同榜狀元郎如今還窩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苦巴巴的過日子呢。 阮郁之如今是正四品的官兒,一年的俸祿也不過就才幾十兩,就算加上什么冰炭孝敬,也不夠他買下這棟房子的半個院子。翰林院素來又是個清水衙門,即使阮郁之有心弄點什么外快也是有心無力。所以,這些錢是從哪兒來的自然不言而喻。 顏羅衣十七歲賣身進了青樓,轉眼間已經是第五個年頭,這幾年來顏羅衣存下來的銀兩幾乎是半點不剩的全給了阮郁之了。顏羅衣姿容出眾,又是書香門第出身,在丹陽城里也算是頗有些名氣的名妓了。這些年來,補貼阮郁之的銀兩最少也有一千二三百兩。也難怪阮郁之做著兩袖清風的翰林院學士,還能夠在金陵城中過著瀟灑自在的才子生活,甚至還能勾搭上秦家和連家的千金了。要南宮墨看來,顏羅衣如今的處境全是自己自找的。可惜……這世上的女子總是這樣……不撞南墻不回頭。 阮府的馬車徐徐在大門口停下,阮郁之一身素色儒衫從馬車里走了出來。門口的下人連忙迎了上來,“公子回來了。” 阮郁之溫和地點點頭,舉步往府里走去,唇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再過不了多久他就要跟秦家的四小姐秦惜成婚了。從此以后正是踏入金陵權貴世家的圈子。對于秦惜,阮郁之是真心喜歡的。那樣一個美麗又孱弱的女子,仿佛一不小心她就會被風給吹倒一般。偏偏還是個溫柔和順的性子,阮郁之心里清楚如果不是秦惜身體不好的話,他是娶不到她的。但是阮郁之并不認為自己配不上秦惜,他憐惜秦惜的體弱多病,同樣也喜歡連樂如的婉麗多情。想起秦家的大公子,阮郁之臉色有些陰沉起來。對于秦梓煦這個未來的大舅子阮郁之其實很不喜歡,只可惜現在他還不能得罪秦梓煦。秦梓煦是秦家大公子,這樣的身份不是他能夠得罪的。不過……也只有秦家大公子這個身份罷了。除了這個,秦梓煦還有什么? 每每想到秦梓煦總是有意無意的提點他不能怠慢了秦惜阮郁之心情就會變得十分的陰沉。仿佛……在秦梓煦的眼中他不是金榜探花,不是陛下看中的臣子,只是一個因為秦惜才存在著的無關緊要的人物一般。 秦家……他阮郁之總有一天會站在比秦家更高的地方的! “阮郎?”一個柔弱的聲音在街角響起。阮郁之心中一震,猛然回首便看到那個纖細清瘦的淡紫色身影站在街邊撞角的地方含淚望著自己。一瞬間,阮郁之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顏、羅衣!她怎么會在這里?!顧不得風度,阮郁之飛快地上前一把拉住顏羅衣將她推進了身后的小巷里,問道:“你怎么會在這兒?” 顏羅衣眼神微暗,勉強笑道:“我來找你啊,阮郎……你怎么這么久不給我寫信?我很擔心你……我聽說,你高中了探花。為什么……為什么不回來?我一直都在等你啊。” 看著眼前的女子嫵媚的容顏,阮郁之心底閃過一絲厭惡。他真的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這個女人,聽到這個名字了。但是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顏羅衣這個名字代表著他曾經卑微的身份和不堪的回憶,他永遠也不想提起她。 “我公務繁忙,你跑到金陵來干什么?你不是在那個什么盈袖閣么?老鴇肯放你出來了?”阮郁之問道。 顏羅衣笑道:“我已經拿到賣身契,以后就是自由身了。阮郎,你高不高興?這里是你在金陵的家么?我們快進去……” “等等!”阮郁之一把拉住她。盯著她看了許久,方才輕聲道:“羅衣,告訴我是誰帶你來金陵的。” 顏羅衣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不解地道:“你去年年底就再也沒有讓人帶信回來,我擔心你所以……將所有的銀兩都給了媽媽才換了一紙賣身契所以就來找你了啊。阮郎,你……你中了探花怎么不跟我說?你知不知道……我,我好想你啊。” 阮郁之厭惡地瞥開了臉。原本他以為顏羅衣是自己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容貌美麗,性格嫻雅,知書達理。但是在金陵見識了那么多的名門閨女之后方才覺得那樣處處對自己唯命是從的顏羅衣顯得那么的小家子氣上不得臺面。即使她當初沒有淪落青樓,阮郁之也不覺得她能夠成為自己的妻子。最多也只能給她一個妾室的位置罷了。至于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顏羅衣確實比記憶中的模樣更加美艷動人,但是……青樓女子身份低賤,玩玩還罷了,就算是納回家做侍妾都是有辱斯文。 “羅衣,你回去吧。”阮郁之沉聲道。 顏羅衣一愣,“回去?我回哪兒去?” 阮郁之道:“回丹陽去,咱們……你知道的,你的身份,我不能娶你。” 顏羅衣愣了一會兒,方才搖了搖頭道:“為……為什么?你明明答應過……” “你不知道么?”阮郁之道:“我如今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娶一個……青樓女子為妻,做誥命夫人?羅衣,我知道這些年你為了我受了許多委屈,但是,咱們……就當是有緣無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