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聽到走廊前方的腳步聲,我抬頭,對上那雙明顯有些詫異的眼。 任誰深夜看到別人坐在自己酒店房間門口都會覺得有些怪異的,更何況這人之前還爽過他的約。 “這么晚來打擾你……”我站起身。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從來都不會打擾到我。” 我苦笑,我不去在意他的言外之意。 他轉(zhuǎn)身開了門,然后側(cè)身讓我進去,“等了很久?” “還好。” 我一沾到柔軟的沙發(fā)疲憊感就席卷而來,他倒了杯純凈水遞給我。 “很累?”他坐到我旁邊。 “有一點。” 我閉著眼,很久之后聽到他放柔了的聲音:“到床上去睡,你這樣睡會難受。這么晚,別回校了。我睡沙發(fā),或者,再去開一間房。” “席郗辰。”我睜開眼看向他,他的眼神很溫柔,帶著一些小心翼翼。 “今天Mary——以前治療過我的醫(yī)生,我想你也認(rèn)識,她跟我打電話說了些話。” 我看到他的眉頭皺了皺。 我嘆息道:“我這輩子欠你的是不是都還不清了?” 有些地方不需要再拐彎抹角的時候他也不會再去裝糊涂,這點他跟我很像。 “是。你反感了嗎?” 我搖了搖頭,“不,我不至于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有些認(rèn)真地說,“我感謝你為我所做的——你讓她幫助我,我的雙腿沒有殘廢,我的左手還能用,這一切,說得坦白一些,都是你給我保留的,我很感謝你,但是,除了感激——” “你不要說得太絕對。”他突然站起身打斷我,“別說得太絕對。” 我站起來,他竟然小退了一步,“安桀,我不需要你感激我,我只希望你看到我時不要再閃躲,認(rèn)真看看我。”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自認(rèn)那些年不欠誰什么,卻沒想到一直在受他庇佑。我口口聲聲說著恨,卻又受著他的恩。 我重新坐下來,用雙手撐住了額頭。席郗辰跪在我前面的地毯上,平視著我,“安桀,你不開心不是因為我嗎?發(fā)生了什么事?” “Mary得了血癌,已經(jīng)是晚期。”我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紅了,我跟Mary雖不常來往,卻似親人。她跟我坦白了當(dāng)年對我照顧有加是因為有人的“拜托”,她跟我說“孩子,對不起”。 “她可能活不到今年的圣誕節(jié)。” 席郗辰將我抱住,輕聲安慰:“你去看她……你要是樂意,我陪你去。” “她不讓我去。”我今天太累了,不想再去想我跟他之間的事,也不管他將我抱得有多緊。 最后敵不過疲憊和困乏,我蒙眬睡去。凌晨三點多突然轉(zhuǎn)醒,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安然地睡在臥室的床上,四周一片安靜,沒有人的氣息。我起身去洗了一下臉,看到鏡子里的自己第一次感覺到不確定。 不確定自己對他是不是有了點松懈以及動容。 那天早上我離開得很早,沒有見到席郗辰。 事實上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都沒再見到他,而我最終還是去見了Mary。Mary老了很多,她的孩子也都已經(jīng)從美國趕了過來。她一見到我便跟我說她最愛的莎士比亞,“愛的力量是和平,從不顧理性、成規(guī)和榮辱,它能使一切恐懼、震驚和痛苦在身受時化作甜蜜。孩子,你需要這種力量,你需要快樂起來,你太不快樂了。那天,那位先生來找我,求我一定要治好你,他的眼睛里滿是慌張和憂愁。他跟我說,因為某種原因他不能當(dāng)面照顧你。我親愛的孩子,如果他現(xiàn)在依然這樣牽掛著你,為你傷神,你該回頭找找他。你別為我哭,我只是去了別處,那里也有花兒有鳥兒,或許還能找到我的丈夫,我不會寂寞。” Mary對死看得很淡,也許是因為她做醫(yī)生看慣了死亡。 離開時我們鄭重地道了別,因為明白此生可能不會再見到。 回去的火車上,我一直看著窗外,春末晴朗的天看起來特別高遠,即使到了傍晚,夕陽西下的時候,那漫天的紅霞也不是那么沉沉的像要壓下來。這時的遠山是紅色的,讓人有種絢麗至極的感覺,但當(dāng)夕陽全部落下,一切又歸于平靜。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