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女巫之槌【21】-《人間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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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恒頓時松了一口氣,不由得有些慶幸,慶幸她沒有像她的母親一樣變成一個走火入魔的異教徒。
“總之我就是知道。”
像是在和她聊天似的,魏恒笑著說。然后起身到飲水機前接了兩杯水,回來坐好,遞給她一杯。
徐蘇蘇伸手接過杯子,細瘦的手腕上扣著的手銬叮叮鐺鐺的亂響。她眼睛一眨,像是覺得有趣般,又把手銬輕輕甩了甩。
魏恒雙手圈著杯子放在自己的腿上,抿著唇角露出一絲笑容,道:“徐小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盡管徐蘇蘇并不渴,但是她還是因為一杯水,而對魏恒生出些許好感。
“問吧,我允許你問我一個問題。”
她俏皮的說,就像一個無可救藥的樂天派。
魏恒點點頭,隨即笑著問道:“你有多恨徐紅山?”
他點出徐紅山的名,反倒把徐蘇蘇問的愣住了。她像是在腦海里思索了一會兒徐紅山此人是誰,其后才眨了眨眼,神情真誠,且無辜:“我為什么要恨他?他是我父親啊?!?
魏恒把食指指腹搭在單薄的玻璃杯壁口,緩緩的來回劃動,溫和的反問:“嗯?你不恨他?”
徐蘇蘇呆愣了一陣子,然后把水杯擱在桌上,抬起雙腿踩在椅子邊沿,抱著自己的膝蓋。像個躲在屋檐下躲避寒風冷雨的小鳥般緊緊的合攏翅膀,蜷縮身體。
“不,我尊敬他。”
魏恒看著她像是在冷水里浸泡過的臉,想起剛才在審訊室,在邢朗的逼問下,她失控的那一幕。那一幕雖然很短暫,但是被他牢牢的捕捉在腦海中。
‘我恨我的父親,我親眼看到他把我媽媽打死。他把我當做一條狗養活,從小到大他都在奴役我,他從來沒有尊重過我!從來沒有!’
這是徐蘇蘇的原話,或許當時的徐蘇蘇只是被邢朗從她心里挖掘出的頑固的冰山一角,或許她已然忘卻了自己的這番話,或許當時她的瘋狂只是沉睡之人偶然的覺醒。但是魏恒看到了她的掙扎和反抗。
也是到此時,魏恒才后知后覺的感慨起邢朗的敏銳。原來邢朗早就猜到他會引導徐蘇蘇,引導徐蘇蘇對抗她心里的惡魔,引導徐蘇蘇釋放她心里對徐紅山的恨意。
魏恒像一個心理醫生,抑或是催眠師一樣,拿起桌子上一只不知主人是誰的細白調羹,伸進裝有半杯水的玻璃杯中緩緩攪動。他的手沿著一個既定的軌線,以完全分布均衡的力與速度,在水杯中攪起一個淺淺的漩渦,勺子底部磕在杯底發出的摩擦聲聽起來也具有某種蠱惑般的意味。
魏恒輕聲慢語的一步步引導她,道:“不,你錯了?!?
徐蘇蘇不知不覺被他杯中旋轉的渦流吸引,目光緊緊被那漩渦吸附,喃喃自語般道:“我……錯了?”
魏恒輕聲道:“是的,你錯了。你對你父親的感情并不是尊敬,更不是愛,而是恨。你恨他,因為他從未把你當做一個獨立的生命對待。在他心里,你只是依附著他的一個附傭而已。你永遠是他身體里流出來的一灘血,被割掉的一塊肉,你沒有靈魂,沒有生命,甚至在他面前沒有話語權。這些年來他怎么教導你,以父為天?還是父為子綱?還是命令你銘記作為一個女人應堅守的三從四德?”
說著,魏恒忽然停住,垂眸看向她的雙腳,道:“他還給你纏足,對嗎?”
早在第一次見到徐蘇蘇,他就察覺到了。徐蘇蘇走路總是又輕又緩,步子邁的很小且虛浮,她的鞋子永遠是成人女鞋的最小號。
徐蘇蘇猛地倒吸一口冷氣,像是踩在了涉水的河邊般,迅速的收回雙腳,把膝蓋抱的更緊。蒼白的臉色陡然染上兩朵殷紅,眼睛里懸著一層晶瑩的淚光。
魏恒點到了她的痛處,一雙畸形的腳,是她的背了二十七年的恥辱。
像是為了阻止魏恒忽然脫掉她的鞋子檢查她的雙腳,徐蘇蘇拼命想要捂住自己的腳,但是她的手上戴著手銬,就算把手腕勒斷了也遮掩不住自己的恥辱。
手銬一陣叮叮當當的亂響,徐蘇蘇把手腕拉出好幾道血痕,泛著冷金屬光澤的手銬被鮮血染紅,紅的刺目。終于,她累了似的,停止拉扯自己的雙手,呆坐在椅子上歇了一口氣,目光一直釘在魏恒手中的杯子,那依然緩緩轉動的漩渦。
魏恒并不勸導她,直等到她折騰夠了,累了,自己停下來了,才繼續說:“你的父親親手造成了你身體的殘疾,接著又不斷腐蝕你的思想,試圖把你變成他的教徒,他的崇拜者?,F在,他又操控你的身體,利用你的雙手殺人。你沒有自己的靈魂,只是他操縱的一個傀儡,不,應該說你一直都是一個被他操控的傀儡。我剛才查了你父親往年所有的病例和就診記錄,他在一年前就得了睪丸炎,因為血管壞死,無法供血,所以被切除了兩個睪丸。在他心里象征著男性權利的‘男根’忽然變的殘缺不全,他一定很憤怒,很自卑。不久之后,他中風偏癱,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廢人。我幾乎能感受到他的絕望和憤怒,因為他的殘缺和無能,所以他開始憎惡、嫉恨所有健全的男人。但是他自己沒有作案能力,所以他利用你,他利用你死了那些男人,然后割下那些男人的生殖器……這真是太殘忍了,他先是摧毀你的身體,然后奴役你的思想,現在又親手毀了你的人生,你難道不恨他嗎?”
“……你想讓我恨他?”
“你必須恨他?!?
“為什么?”
“因為你只有說出他對你的虐待,說出自己是受他威脅,受他指控,法庭才會對你開恩?!?
魏恒圈在手中的杯子里,水流旋轉的越來越快,漩渦越來越深,勺子摩擦杯底的聲音也越來越惶急,像是女人哀哭的調子。
徐蘇蘇怔怔的看著他手中旋轉的水流,腦子里像是被什么無形無狀的東西塞滿了,又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掏空了腦漿。就在她的意識即將隨著錐子似的水流向下沖破杯底的時候,魏恒忽然把勺子從杯子里的抽出來,輕輕的磕在了杯口,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像是某種休止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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