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一種隱秘的刺激感涌上,葉斯心跳好像懸停了一瞬,而后他有些緊張地撐著床板往起坐了一下。 他聽見里頭何修翻完東西往里走的動靜。 一步,兩步,三步。估計是果著身子在走,邁著那兩條長腿,肩背隨著走路的動作會不經意地顯出肌肉淺淺的線條。 就跟上次在澡堂子里走在他前面時一樣。 腳步聲停了。 葉斯猛地屏住呼吸。 水聲嘩地一下響起來的時候,葉斯下意識低了下頭。 “我說。”臥室門突然被推開,葉爸探頭進來,“何修帶來的小貼餅我放冰箱里了啊,你倆明早吃行嗎?” 葉斯在床上蹦起來空中翻了個身,又轟地一聲砸回床上,屁股朝天還把被子壓在身下,滿臉通紅。 “干什么呢。”葉爸嚇了一跳,“你剛不是沒喝酒嗎?” “我小腿肚抽筋了。”葉斯咬著牙說,臉埋進枕頭里,兩腿配合著在床上蹬了蹬,“別理我,讓我自己掙扎一會。” “啊。”葉爸松口氣,“估計還長個呢,回頭你買點鈣片吃。” 葉斯機械地在床上抽腿,“知道了。” “毯子什么的在沙發上鋪好了啊。”葉爸說,“少什么來我屋拿。” 葉斯一聲都沒吭,直到葉爸走了,他才猛然翻過身,對著天花板大口喘著粗氣。 “真刺激。”沙雕在腦海里嘖嘖感慨,“驚嚇嗎?” “閉嘴。”葉斯咬牙切齒,低頭看了眼,已經風平浪靜。 他長吐一口氣,突然又覺得心里很罪惡,抬手把自己的頭發搗亂了,然后拿出手機。 何修周末錄了十幾段英語讓他聽聽抓毛病,他之前只隨手放了一段,壓根抓不出錯,感覺比考試聽力還標準。 但確實挺適合用來練聽力的,可以聽著速記,感覺對聽力提升很有幫助。 但這會葉斯沒有心思速記,他只想做點什么把腦海里的罪惡祛除,于是戴上耳機,點擊播放。 何修平靜的聲音在低弱的電流白噪音中響起,仿佛一個沉穩的英國紳士。 “thisattitude,thatnothingeasierthanlove,,anyenterprise,whichstarted……” 葉斯聽了兩句,感覺不像是平時英語聽力播放的那些襯衫的價格是幾鎊十幾便士,而是像首詩似的,主題竟然還是說“愛”的。 但這個說愛說的有點復雜,一遍聽下來沒太聽懂。 葉斯正想往回拖一下進度條,就聽何修突然換上中文,用和剛才一樣平靜的聲音在耳機里說道:“這是弗洛姆《愛的藝術》選段,非常適合用來做聽力練習。hasntinuedbe、inspiteof、tothentrary,這幾個都是平時聽力經常挖空的短語。至于prevalent這個詞有一點超綱,但去年一模考到了,也可以留意下。” 臥槽。學神精神閃閃發光。 葉斯原本那點亂七八糟的心思被何修打敗了,立刻拉開床頭柜翻了紙和筆出來,把剛才何修說到的那幾個短語記下來,又在嘴里念叨了幾遍。 浴室里的水聲停住,何修用干毛巾把頭發上的水分擦干,穿著一條葉斯的睡褲和自己的黑背心走出來。 他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推開門卻發現葉斯正趴在床上戴耳機跟讀英語,讀的那一段就是他之前給葉斯錄的。 葉斯讀的不太連貫,但很認真,頭頂常年炸著的呆毛都軟乎乎地趴下去了,全神貫注地陪著主人一起學習。 讀完一整段,葉斯才抬起頭摘下耳機,“你洗完啦。” “嗯。”何修仍然有點不好意思,背轉過身,右手拿毛巾摁在頭上,靠大力搓頭發來緩解心里的焦慮,“你讀英語嗎。” “跟著你隨便讀讀。你口語好聽,我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葉斯嘆口氣,把那張紙又扯過來,“第二段里頭那個,pre……preva什么玩意的,那是哪個詞啊,你給我寫一下。” 何修嗯了聲,右手摁著頭發,左手接過筆在紙上隨手寫下那個單詞,又順手標注了釋義。 prevalent,adj.,流行的、廣傳的 “這個意思啊。”葉斯拿著紙看了看,又嘖嘖感慨,“你左手寫字可以啊,感覺比右手寫得還要帥氣。” “不是同一種體。”何修笑笑,“小時候學書法,右手練楷書,用來考試寫作業。左手練行草比較多,隨便寫著玩的。” 葉斯咂咂嘴,這話要是別人說,他會立刻給對方打上裝逼狂標簽趕出去,但何修說他就一點脾氣都沒有,只覺得心服口服。 “太強了。”葉斯深吸一口氣嘆出,在那張紙上彈了彈,又感覺這個字體看著有點眼熟。 “你去洗吧。”何修說,“我沒用太多熱水,看還有五十度。” “夠用。”葉斯隨手把東西收了,“我就沖一下。” 折騰一番,快十一點了,兩人才分頭躺下。何修躺在葉斯的床上,臥室門虛掩著,能透過縫隙看到客廳沙發一頭,葉斯放腳的那頭。 葉斯好像心情不錯,一只腿伸平,另一只腿抬起來騎在沙發背上,還哼著完全聽不出來的調。 何修手機在枕頭底下震動一下。 葉斯:你睡覺了嗎。 何修立刻回:還沒有,你呢。 葉斯:也沒有,我還在回味今天的大雨和火鍋,感覺周末一下變得巨充實,發生了好多事。 何修忍不住勾起唇角,在葉斯的床上翻了下身,確保那人的腳一直在自己余光里,然后回復:為什么要來接我,我又不是回不去。 外頭沙發吱悠一聲,葉斯把沙發靠背上搭著的那只腳放下來,也翻了個身:因為你都失聯了啊,我很煩別人失聯,不回我消息我就想火速找到你,看看你到底干什么呢。 何修無聲地對著手機屏幕笑了笑,過一會發了一個蒜頭王八的表情:睡覺吧。 葉斯很快回了一個皮卡丘:晚安! 何修:晚安。 折騰一天又吃了火鍋,困意上頭很快,葉斯沒一會就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后半夜又下起雨來,這回沒有雷聲,就是簡單粗暴不做作的大雨,嘩啦啦的。雨下了一會,客廳里的空調開始工作,發出低微的換氣聲。 葉斯突然夢回重生前,就在高考前離校那天,他雙手插著兜,吊兒郎當地穿過長長的走廊,從混子十八班一路走到精英四班,在自己曾經混了兩年的教室門外駐足。 何修穿著干干凈凈的校服白襯衫,站在講臺上,手上捏著那張熟悉的畢業生小紙條,停在秘密箱縫隙上空,沒撒手。 何修回頭和他平靜對視,然后把紙條收回來夾進書里,轉身走了。 夢里和上輩子的真實情景不太一樣,上輩子何修最后還是跟他說話了的,結果夢里就變成了擦肩而過。葉斯茫然地看著那個高高在上的英中傳說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大的悵然。 一晃都三年了,主動打了無數次招呼,但一直只能得到不咸不淡的回應。 高考后大家估計也就徹底分道揚鑣。大人們都說高考是一道人生的門,踏過這道門,有些人和你就再也不是一個世界。 無所謂。 他本來就是個不知道人生會在什么時候戛然而止的家伙,跟英中之光本來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葉斯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留給四班空蕩蕩的教室最后一個無謂的苦笑,然后扯起書包往外走。 走到校門口,他低頭看見那張紙條掉在地上。他隨手一撈,撿起來抻平看了一眼。 “高二暑假,捅太歲的是我。很爽。不后悔。”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