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南方謝將軍的第三子,也是最小的一個兒子,謝騖清。 如今北洋派分裂,南方同樣亂了套,各自割據(jù)一方。那些昔日宣誓過的將軍們,大多忘了救國強族的初心,只記得坐擁一城一池的無上虛榮。 然,人分善惡,將有忠奸。有為一己之私欲、割據(jù)一方的司令,自然也有大義在心,力求盡早結束各地亂戰(zhàn),復興華夏的將軍。謝將軍便是后者,亦是后者里的中流砥柱。 對這類人,她打從心里敬佩。 父輩的聲名僅是其一。 其二,源于他一門忠烈,叔叔和兩個哥哥都是為護國戰(zhàn)死的。家門顯赫,卻身先士卒,落得戰(zhàn)死沙場的結局,這事傳出來,有唏噓的,暗諷的,自然也有心懷崇敬,談及必頌的。 其三,來自于他自己。兩個哥哥戰(zhàn)死后,家里僅剩他一個兒子,本不忍讓他再上戰(zhàn)場,可惜看不住。他少年時被保送到保定讀軍官學校,武昌起義那年,于學校消失,懷揣救國之心,隱姓埋名從軍出征。他本就是學校里頂尖的軍事奇才,用兵詭異,屢立奇功,于多地大敗清軍。最終,迎來了辛亥革命的勝利。 其后,他重回軍校,才被人知曉消失數(shù)月間的事。 畢業(yè)后,學校強留了他兩個月。直到一封急傳家書送至保定,說謝將軍在云貴被困于三面強兵,他當即南下,再揚名已是戰(zhàn)報里那個連戰(zhàn)連捷、統(tǒng)帥一方的少將軍。眾人斷言他經(jīng)此一役,威望和戰(zhàn)功兼得,不日就將子承父業(yè),接掌謝老將軍的全部軍隊。 于這盛名下,他卻再度消失了。 直到……今天。 對她來說,直到今天,剛剛,她才知道了他失蹤后的第一個消息。他消失那年,她剛八歲。算起來,這位謝姓公子消失整整九年了。 若不是白謹行親口說,她無論如何都聯(lián)想不到他身上去。 “他……” “想問他去了哪兒?從他入京這幾日,太多人問這個。”白謹行笑。 莫非真像傳聞里說的,謝將軍的宿敵出手,派人刺殺得手了?只是在傳聞里,他早已離世,此刻竟安然坐于西次間。 她見白謹行不方便多談,笑說:“既是他,就不該簡單招呼,”她對門外叫,“扣青。” 很快,扣青于簾后探頭:“欸?” “問他喜歡喝什么,吃什么,今日要好好招待一番。” “他、他要了可可牛奶,”扣青舉起懷里抱著的可可罐子,“我正、正要泡。” 不正是方才她推薦的,抵抗寒冷的絕佳飲品。 “那……快去。”何未怕客人等得太久,讓扣青先去泡,余下的稍后再議。 在白謹行的示意下,兩人先后坐到椅子上。 茶來了,均姜也留了個對新姑爺極為滿意的笑容,抱著茶盤走了。走前,有意將推拉門關上,為兩人留了封閉空間——培養(yǎng)感情。 白謹行是個極有效率的人,主動說明來意,約莫是他和何未一樣,也是在今年,剛得知有個幼年婚約:“我自軍校畢業(yè),始終在戰(zhàn)場上,說是打了幾年勝仗,卻自覺毫無建樹……”白謹行停住,似在思考如何講下去。 他凝視著她,慢慢地說:“我們這些帶兵的,在自己的領土上拼死拼活,究竟為了什么,我找不到一個再去拼命的道理。不知這話,你是否能聽明白?” 她微頷首,輕聲答:“四方割據(jù),民不聊生。華夏苦戰(zhàn)事久已。” 白謹行未料到,一個久居京城、長在錦繡堆里的女孩子,竟也留意到了京外的亂世。 他又道:“所以我早在年中,就決定遠赴德國,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尋求救國之路,”他強調(diào),“知曉婚約前,便有了這個打算。” 何未也未料到,一個以命拼出名聲的青年將軍,竟肯放下槍,脫下軍裝,告別自己打下的城池和功勛。 自巴黎和會后,五四運動帶來了一場留學熱潮。 大家都被挫敗了,本以為清朝結束,就不再受列國欺辱,結果事與愿違。有志者,都迫切想尋求強國的路,她的許多同學都出去了,也曾聽人議論過,許多的年輕軍人脫下軍裝,輾轉(zhuǎn)海外……沒想到,面前人將是其中一員。 “但父親的決定,我不愿輕易違背,所以問了父親的意思后,先入京相見,”白謹行慎重看何未,柔聲問,“何二小姐,不知你是否愿意,隨我遠赴德國?” 何未被問住。 其實……去德國不難,尤其對她來說更容易。何家船運做得大,早已遍布四海。 況且留學終有歸期,不會太久。 可她不曉得是被什么拽住了似的,點不下頭,開不了口,將一杯茶喝到底了,還沒主意。 白謹行微笑看她,并不著急,反而帶著歉意說:“剛見面就問出這種問題,太荒唐是不是?”他說,“來前,我還怕你直接起身走掉。眼下你坐著不動,早超出我的設想。”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