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那中年婦女又道:“那個,剛才在村子里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大家,大家都對遠道而來的客人太怠慢了。 如果不介意的話,歡迎到家里來。” 這個邀請倒是令大家喜出望外,反正水還沒燒開,客氣了幾句之后,大家收拾行囊,搬進了卓瑪的家中。 房間很大,完全夠八人休息,卓瑪的男人那日進山打獵去了,要晚一點才能回家。 大家寒暄了幾句,熱騰騰的奶茶就端上了桌。 張立大快朵頤,贊道:“卓瑪大姐的酥油餅真是不錯啊,這才是地道的藏式小吃嘛。” 卓瑪笑道:“好吃就多吃一點吧,家里很久都沒有這么多客人了。” 呂競男問道:“對了卓瑪,剛才在村里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大家都這么冷漠呢?” 卓瑪不好意思道:“這個,已經是很多年的習俗了,都是些祖先留下來的規矩。 大家在這深山里,也少有見到外來人,不是很懂得待客之道,有不對的地方,還請大家不要介意。” 亞拉法師問道:“那你們是屬于那一分族的人呢?” 卓瑪道:“我們,我們是工布巴人。” 亞拉法師皺眉:“工布巴? 以前我好像沒聽說這樣的民族。” 卓瑪起身道:“我們常年居住在深山里,知道我們的人不多。 對不起,我要離開一下,各位請自便。” 卓瑪離開后,八人品嘗著食物,紛紛認為已轉了運。 亞拉法師突然覺得小腹感覺有些不對,頭像喝多了酒有些昏沉,他起身道:“不對,這東西不對!” 起身不要緊,頓時天旋地轉,一頭栽下。 眾人大驚,但為時已晚,各個起身后東歪西倒,很快沉沉睡去。 卓木強巴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上,床頭放著八寶盒,雕刻有大金鵬和祥云,紫紗帷幔,床單又柔軟又舒適,皆是彩云綢緞,左邊墻壁有佛龕,燭火明亮,青煙渺渺。 卓木強巴晃了晃沉重的頭,暗道:“我在哪里? 在做夢嗎?” 卓木強巴起身下床,衣服齊備,包裹放在桌案上,東西一件都不少,只是其他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昏昏沉沉,一不小心碰翻了椅凳,門外進來一人,恭敬道:“您醒啦圣使大人。” 卓木強巴懵懵懂懂,迷茫道:“什……什么,什么使?” 那人半膝蹲下道:“圣使大人,您是我們工布族的圣使大人。” 卓木強巴視力漸漸有所恢復,面前蹲著的是一健碩的青年男子,膚色黝黑,額寬而鼻扁,雙目有神。 他喃喃道:“你們,你們弄錯了吧?” 長這么大,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有工布這么一個藏族分支,自己怎么會是這個族的什么使? 男子道:“不會錯的,三位長老從來都不會錯的。 您是我們的圣使大人,在幾千年前神就已經欽定了的。” 卓木強巴問道:“你叫什么?” 男子道:“小人叫那森。” 卓木強巴道:“那森,好的那森,我的那些朋友呢?” 那森道:“圣使大人的朋友都在別的房間安睡。” 卓木強巴道:“卓瑪為什么把我們弄暈了?” 那森道:“為了確認圣使大人您的身份。” 卓木強巴迷迷糊糊問道:“長老怎么確認我的身份? 他們憑什么說我是圣使? 帶我去見長老。” 那森惶恐道:“只有長老想見的人才能見到長老,現在圣使大人不能去見長老。” 卓木強巴搖搖頭,端起桌旁的涼水猛灌,讓自己更清醒一些,再問道:“那么我這個圣使大人能做什么?” 那森道:“三位長老說,圣使大人也是要去生命之門,我們將全力幫助圣使大人和您的朋友前往納帕錯。” 卓木強巴愣道:“生命之門?” 他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茫然,完全忽略了那個“也”字…… 黑暗之中,一支支火炬宛若螢火狐燈,亮成一串蜿蜒曲行。 每個人都保持高度緊張,手中火把照耀下,右邊是石壁,左邊卻空蕩蕩的,不時有碎石落下,卻沒有任何回音。 原來,他們所行走的道路竟然和前往墨脫的雅江崖邊小路相似,上下都是懸崖,中間突出小路不過一尺來寬,而此時四周漆黑一片,上不見天,下不見地。 索瑞斯扭頭道:“真該把那小伙子帶來,現在不知道是不是走過了。” 莫金道:“帶他來也沒用,那小子一輩子也沒走出過墨脫,他只是聽說他們祖上留下的傳言,而我們才有圖。 真是沒想到這里會有這樣復雜的地形,這鬼地方,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索瑞斯道:“估計是高原喀斯特,但是這里的石質與地表的沙礫巖完全不同。 我想一想,一直都走的下坡路,我們從地表抵達這里估計下行了一千米,已經經過沉積巖層。 這里的石壁似乎都是巖漿巖構成的,有點像流紋巖,這應該是地球最初造山運動形成的,完全封閉的地底大裂谷。” 莫金道:“現在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見,怎么找?” 索瑞斯道:“順著路繼續走吧。 我想,那小伙子說的天繩會通往首羅的左臂,應該有橋才對。” 莫金嘀咕著:“這么多年了,天知道還在不在。” 兩人邊說邊前進,突然索瑞斯一停,莫金立住,身后的人也都停下。 第五人沒有停好,不小心撞了一下前面一人,第四人經過長時間在危險路上奔行,本來就腿腳發軟,這一撞身子一哆嗦,一頭往旁邊扎去。 莫金手臂一長,沒有回頭地拉了第四人一把,同時道:“掉下去死定了,自己注意。” 索瑞斯道:“看來已經到了。” 莫金扭頭道:“這次可真糟糕。” 只見巨大的黑暗溝壑前,兩根鐵樁深埋入石壁,而上面的鐵鏈早已斷掉,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索瑞斯摸著鐵樁道:“這些鐵器,應該是涂了人工的防銹蝕材料,一千年了竟然沒什么變化,嗯,斷口平齊,看來這連通大峽谷的唯一鐵索道是被人為破壞掉的。 從斷端看,是為一千年前的古人所強行破壞的,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呢?” 莫金對身后人道:“馬索,打顆信號彈,看看周圍情況。” 閃光彈冉冉升起,將漆黑的大峽谷照得如同白晝,但是畢竟范圍有限,而不知道其深遠寬度的大峽谷,依然將容貌藏于黑暗之中。 莫金不由驚道:“好寬的裂谷,竟然看不見對面。” 索瑞斯道:“多發射幾次,我好像看見什么了。” 又是幾枚閃光彈,莫金道:“還是什么都看不見啊。” 索瑞斯克制自己平靜道:“我看見了。” 莫金道:“你看見什么了?” 他知道,索瑞斯有一雙貓頭鷹似的眼睛,在黑暗中比其他人的視力要好許多。 索瑞斯發出難以置信的聲音道:“對面,正對面有房子!” “房子!” 莫金大呼起來,在這樣陡峭的懸崖上竟然會有房子,這似乎有些天方夜譚。 索瑞斯肯定道:“對,正確地說,應該是廟宇才對。 我看見了,有廟宇,不止一座,就貼在對面的懸崖上,倒懸空,沒錯了,就是這里,倒懸空寺!” 莫金激動道:“快,用激光測距,看看有多遠。” 馬索拿出儀器測道:“老……老板,有,有二百零七米。” 索瑞斯道:“這么遠,怎么過去?” 如今鐵索橋已斷,就算有這么長的繩子,也無法拋至對岸。 莫金沉吟片刻,馬上道:“測一測下面……” 索瑞斯道:“你想從邊壁爬下去,然后從地底過去再爬上去嗎?” 莫金點頭。 馬索一測,更吃驚地回答道:“老……老板,測……測不到。” “啊。” 莫金將儀器抓過來,親自操作了一遍,果然沒有數據顯示,罵道:“怎么搞的?” 索瑞斯道:“不奇怪,這里下面多半有地下水系統,就像雅魯藏布江一樣,也只有這樣的河日夜不停地沖洗,才能把這里磨成這么深的地下裂縫。” 莫金道:“就算有水流系統,激光照樣可以穿過啊。” 索瑞斯道:“是啊,可是有水就有水霧,只要水霧層夠厚,就像大氣層一樣將激光吸收折射掉了,傳回來的信號太弱,不能引起光敏器材的反應。 還不如直接用肉眼觀察,打照明彈。” 又是一發照明彈直接朝下發射,只見強光在黑暗中變為一個小光點,然后一直向下,一直向下……最后消失不見了。 索瑞斯倒吸冷氣道:“好家伙,至少有上千米的高度,而且就算下去了,那條河我們也過不去,看來你這個方法不行。” 莫金又不甘心地道:“再給我測一測上面。” 索瑞斯道:“沒用的,剛才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這里距離裂谷封口處起碼上千米,而且上面多半是不規則的弧形穹頂,這樣的構造,根本無法攀爬。” 馬索測出結果道:“1235米,老板,我們爬不上去的。” 索瑞斯道:“如今只能想辦法直接把兩岸連接起來,有沒有這種可能性呢?” 明明知道目的地就在眼前,偏偏天塹擋道,實在令人焦急。 莫金也沉不住氣了,反復撓頭,終于道:“有了,可以用火箭發射器將鉤繩或鋼纜射到對面去。” 索瑞斯道:“不妥。 我們剛下來時,是距離古格遺址二十公里處,然后一直都朝東北向前進,如今我們只怕正在古格遺址的地底一千米深處,響動太大,恐怕會驚動地面上的人。” 莫金道:“那我們可以用磁力發射器。” 索瑞斯道:“可是,據我所知,那些設備都很大,怎么弄到這里來?” 莫金道:“我可以搞到便攜式鉤繩發射器,在美國,搞地質探測的經常用這個,現在中國也有同類產品。 馬上退回去,我電話聯系他們,最遲明天就可以把東西空投到這附近。” 索瑞斯補充道:“還有長繩。” 他想了想又道:“還有我的那些試驗品。” 莫金咧嘴一笑,道:“可以用了嗎? 那可是……” 圣湖納帕錯 第二天,大家又聚集在村子的東頭,這次所不同的是,包袱都由工布族人替他們扛了。 他們每人一匹山馬,直至現在,大家對昨晚發生的事還在云里霧里,都搞不清楚怎么睡了一晚,卓木強巴就成了工布族的圣使大人了。 不過有一件事情他們已經弄清楚了,他們這次前往的地方,也就是地圖上所標注的地方叫生命之門,對這一點工布族非常的熟悉,因為那道門就是他們世代守護的圣地。 據說,那道生命之門在一個叫納帕錯的湖心,除了圣使大人,別的人都是不能進入的,工布族世代嚴守這個規定,等待著圣使大人的到來。 這種嚴格的等級區分讓眾人感到很不習慣,他們不能自己騎在馬背上,只能像呵斥奴隸一樣呼喊幫他們背背包的工布族人,最后經過協調,由馬馱著背包,只那森一人領路,他們開始朝生命之門前進。 路上,大家七嘴八舌地問卓木強巴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可難為了卓木強巴,別說他搞不清楚,就連那森也完全不明白,只知道三名長老向全村人宣布了,卓木強巴就是工布族等了幾千年的圣使大人,于是,卓木強巴就是鐵定的圣使大人了。 大家問不出什么,十分失望,又紛紛問起別的問題,張立問道:“納帕錯怎么會在這個位置? 我記得……” 那森的回答是:“納帕錯一直就在這個位置,數萬萬年前,美麗的尼拉女神從天上……” 張立忙揮手道:“好了好了,我要問的不是這個意思。” 亞拉法師道:“我知道你問的是什么,你問的是另一個同名的湖,對吧。 其實,納帕錯的本意是指森林背后的湖泊,凡是隱藏在森林后的湖泊或海子,不管大小,我們都可以稱作納帕錯。 同名的湖,在阿里地區也有,青海也有,云南也有。” 呂競男問道:“對了,村里的人是怎么回事呢? 他們對外人都很冷淡嗎?” 昨天晚上卓瑪回答得含糊其辭,呂競男總覺得不盡如人意。 那森道:“那是村里的規矩,對外來的人一定要冷漠,不許隨便歡迎外來人。” 唐敏好奇道:“啊? 為什么?” 那森道:“其實,這件事很多村民都已經淡忘了,所以他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我聽長老們說起過事情的原末。 一百多年前,我們村子和別的地方一樣,村民都十分好客,而村落很偏遠,難得有一位外來的客人,那時我們應該比其他地方的居民更熱情吧。 后來有一天,來了一個黃頭發藍眼睛的怪人,令人驚訝的是,他說一口流利的藏語,能和村民做很好的溝通。 大家熱情地接待了他,把他當我們自己的親兄弟一樣看待,他也告訴村民許多山外的事情。 后來,他問到了有關生命之門……” 卓木強巴拉著馬匹韁繩一抖,馬立刻停住,他心里也咯噔一下。 只聽那森緩緩道:“我們也不知道他從哪里打聽到這一消息,但是那時民風淳樸,大家愿意將自己心中最深的秘密與他分享,就都告訴他了……” 那森短暫換氣時,岳陽和卓木強巴同時忍不住問道:“后來怎么樣了?” 那森面露悲情,戚戚道:“后來,那人告別村莊后,竟然獨自尋到納帕錯,雇了許多挑工,等村民發現時,他們已進入生命之門。” 卓木強巴心頭一涼,暗想:“那還有什么可去之處,已經被人進去過了。 百多年前……福馬!一定是他!” 他想起了阿赫地宮,只有雕像、機關、巨大的壁畫,一切值錢之物都被掠劫殆盡,難道此次去生命之門,又是這樣的結局嗎? 他想起呂競男的話,“多如牛毛的珠寶,金銀器,源源不斷地運回英國”,心中不禁又是一陣戰栗。 亞拉法師淡淡問道:“那村民就沒有阻止嗎?” 那森垂頭道:“生命之門是我們工布人的禁門,全村居民是禁止踏入的。” 亞拉法師怒道:“愚蠢,那你們就眼看著那些盜竊之徒進入你們祖先留下的,命你們世代守護的圣地?” 他心中焦慮更甚。 那森低頭不語,方新教授嘆道:“看來,此次我們前往的地方,多半又是一處空穴。” 呂競男道:“看看再說。” 突然馬匹停止不前,低聲嘶鳴起來,風林好像靜止,遠遠地傳來某種動物的吼叫。 那森道:“前面有猛獸,馬兒感覺到了危險。” 呂競男道:“張立,亞拉法師,教授和敏敏,你們留下看守馬匹,我們到前面去看看。” 五人前行百米,林木之外,靠山有個洞穴,穴前約有五十平米空地草坪,一名藏男,手持雙刃鋼叉,正與一頭大蟲斗在一起。 那森一見,忙道:“是那日,我過去幫他一把。” 同時向那日打了個招呼,赤手空拳就沖了過去。 岳陽道:“咦? 這是云豹吧?” 那森沖向云豹,那云豹與那日格斗多時,互相僵持不分上下,見突然來了一生面孔,便朝那森一吼,一撲而上。 那森不避不退,朝著撲過來的云豹腦門就是一掌,雄渾有力,竟然將云豹拍了回去。 那頭云豹在地上打個滾兒,知道來人厲害,轉身準備逃回洞穴,卻見那日手持鋼叉,好像一尊金剛守在了洞口。 那日道:“這豹子狡猾得很,上次差一點就捉住它了,結果讓它逃走。 昨天晚上我在洞口守了一夜,才等到它出來覓食。” 那森道:“那日大叔,你身手慢了啊,對付這頭豹子,何必耗那么久。” 那日不服氣道:“如果不是怕把皮毛扎壞了,早就殺死它了,何須這樣久。” 那森道:“看我的,絕對一根毛都不會扯掉。” 跟著反朝云豹撲了過去。 岳陽問道:“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啊,我們要不要制止他們啊?” 卓木強巴看著兩人斗云豹,心中感概:孔武有力的男子,與野獸做力量上的較量,將其制服,食其力而居其所,與自然相處得多么和諧。 可惜,自從有了火器,一切都變了。 這時那森已撲到云豹面前,云豹一躥,從那森肘下躲過,那森打了個跟斗,與云豹面對面站著,雙臂微張,五指屈伸,笑道:“哈哈,這次看你往哪兒逃!” 云豹游走的范圍已被那森和那日逼到山壁下的一角,它刨地豎毛,呼呼吼叫,那森不為所動,一步步逼了過去。 那云豹突然暴起,躥至一人來高,齜牙咧嘴朝那森脖子咬去,那森不慌不忙,說了聲“來得好”,突然脖子一偏,避開云豹爪牙,右臂一長,伸手一個摘星攬月,將云豹的脖子夾在臂下,順著云豹的勢子,滾倒在地,翻了幾圈,終于將云豹壓在自己身下,樂道:“乖乖,這次逃不掉了吧。” 跟著雙手護住了云豹雙腭,眼看接下來就要擰斷云豹的脖子。 “等一下!” 卓木強巴大叫著奔了過來,在那森的注視下,解釋了半天,才讓那森明白,是要放了這頭豹子。 那森就是不明白,這是上好的獵物,那日蹲守了數日才把它抓住,這肉又好吃,皮毛還可以換錢,為什么要放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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