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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宣沒有看女孩子小解的興趣，當(dāng)即擺手離開。

    王冬枝這時候牽了牽他的衣服。

    “小寧，我們把師姐帶去埋了吧。”她低聲說，“雖然對我們而言，橫死異鄉(xiāng)不過是尋常事，但總歸也不能曝尸荒野啊。”

    寧宣瞧出了她的心情其實有些悶悶不樂，但他也不好說什么，只好伸手為她揩拭臉上的血痕淚漬，“嗯。”說罷，他抬頭又看了看一旁，“這件事情還少不了你。”

    指得是寧業(yè)。

    寧業(yè)自從此戰(zhàn)開始，便一直點了穴道，被丟在一旁。寧宣、王冬枝還有玉幽子商量事情的時候，并沒有顧忌他的存在，仿佛全然將他給忘了。但越是這樣尋常交談的模樣，其實反而越是可怕。

    因為這代表著他絕對不可能將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傳達出去。

    寧宣一手捏著寧業(yè)的脖子，王冬枝則雙手抱著秦清的尸體，兩個人行了約數(shù)十丈左右，去尋了一處枝繁葉茂、影影綽綽的山樹下，當(dāng)即準(zhǔn)備挖一個簡陋的墳?zāi)钩鰜怼?

    寧宣又一抬手，將寧業(yè)的穴道解開。

    寧業(yè)整個人搖晃了一下，眼神中迸射出強烈的殺意來，手立馬一送，要以最快的速度拔出腰間的利劍。

    然后他動作頓住。

    寧宣以一種好像推銷員推銷東西般的動作，按住了寧業(yè)的手臂。他一按住寧業(yè)的手臂，寧業(yè)立刻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怎么也動不了了。

    就聽見寧宣笑著說，“你現(xiàn)在對我們兩個動手，和送死沒什么兩樣。”

    寧業(yè)咬牙切齒，聲音凄厲，“我也不想活了！”

    “你當(dāng)然不能夠活了，你是活不了的。”寧宣說，“但你是想要看著師伯入土之后再死，還是現(xiàn)在就被我打死呢？”

    這話讓寧業(yè)那猙獰的神情一頓，他忍不住看了看王冬枝懷中閉上雙眼，如睡著一般的秦清。

    他靜靜地看著秦清，身上的殺氣慢慢消失了。

    “你想要做什么？”寧業(yè)忽然轉(zhuǎn)過頭對寧宣說，“你有什么陰謀，你要利用我嗎？”

    “不，只是讓你死得安心而已。我即使再討厭一個人，也不會想要讓他死得痛苦。”寧宣松開了把住寧宣的手，然后用足尖點了點面前的泥土，發(fā)出一個聽來很是踏實的聲音，“這里青山綠水，風(fēng)景宜人，你來挖坑，讓師伯入土為安吧。”

    寧業(yè)身子一顫，“入土為安……”

    他眼中流露出極復(fù)雜情緒，忽地嘆了口氣，刺啦一聲，竟還是將腰間的長劍拔出。

    王冬枝皺了皺眉，正要動手，寧宣卻一伸手?jǐn)r住了她。只見寧業(yè)看了看手中劍，忽然扭頭將劍一送，直入地下三尺，接著一揚，嘩啦啦，一大潑泥塵飛起，灑落。

    他將這又薄又利的殺人劍當(dāng)做鏟土的工具，一下一下地鏟起土來。

    不過寧業(yè)雖然是練武人，但并沒有達到真正的真氣境，沒有那種以虛幻構(gòu)建真實的奇異能力。他再強大，再超人，所用的也是一種從設(shè)計之初就未考慮過鏟土的工具，現(xiàn)在雖然不累，卻也沒什么效率。

    王冬枝正要上去幫忙，寧宣又?jǐn)r住了她。

    “讓他一個人做吧。”他瞇著眼睛看向?qū)帢I(yè)的背影，“這也是他這輩子最后一件能做的事情了。”

    寧業(yè)對此充耳不聞，像是忽然間變成了個聾子。

    他以一種好像自己整個人生都只為了此時此刻的專心、凝神，完成著這個挖墳的動作。

    不多時，玉幽子也循著兩人一路的痕跡，跟了上來。她走來的時候，還出塵如下凡的仙子、月宮的嫦娥，一身道袍，幾乎要羽化而去。但走到近處，才發(fā)現(xiàn)那種清麗動人的面孔上，只露出一種極為好奇的神色。

    “哎，三位在干嘛……”

    她眨巴眨巴眼睛，想問兩句，卻一下子王冬枝拉住手腕，攔在身后，一本正經(jīng)地念道，“我即使再討厭一個人，也不會想要讓他死得痛苦。這里青山綠水，風(fēng)景宜人，就讓他來挖坑，讓師姐入土為安。讓他一個人做吧，這也是他這輩子最后一件能做的事情了。”

    玉幽子立馬肅然起敬，一時都有些佩服王冬枝了，“好。”

    她念了一字，乖乖立在了一旁。

    再過了一會兒，寧業(yè)總算挖出了一個長一丈，寬半丈大小的坑洞。他來到王冬枝面前，接過秦清放入其中，再將四周泥塵填滿推平，就此塵歸塵、土歸土。

    做這一切舉動的時候，他的眼神都虛無一片，近乎是灰色的，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以至于連復(fù)仇的意志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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