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各自為戰-《一劍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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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蟲鼠蟻,瘴氣毒霧,機關暗器,還有最險惡的人心與算計?!痹埔酗L答道,“或許要比上回你在懸崖飛身救人時,還要兇險十倍,行動時務必小心?!?
黃慶連連答應,握緊了火匣屏住呼吸,等著上頭傳來進攻指令。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約莫辰時,三枚信號彈帶著銳響鉆入長空,說明三支先鋒隊皆已就位。季燕然抬手下令,另一枚金色煙花登時于長空綻開,如湍急飛瀑九天紛揚,云倚風沉聲命令:“行動!”
黃慶答應一句,“咔噠”一聲擦亮火匣,點燃了地上的引線。小小火花一路飛濺,在草叢中宛若快速游動的金色靈蛇,□□味已然彌漫開了。眾人掉頭撤離,各自尋了隱蔽處躲好,云倚風眉峰緊皺,死死盯著前方,只求此戰能一切順利。因□□數量不少,為免傷及自己人,引線特意留了很長,金色的火光早已消失在視線中,四野俱寂靜,靜到黃慶心里都開始沒底了,悄聲問:“該不會是中途熄了吧?不如我去看看?!?
云倚風單手壓住他的肩膀,喝令:“蹲好!”
黃慶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呲牙道:“那萬一——”
話未說完,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便自前方傳來,音浪夾雜著滾滾熱浪,似無形巨手,打得周圍一片百年老樹連根飛起,砂礫與黑土裹滿腐臭腥味,漫漫布了滿天,那遮天蔽日的架勢啊,比西北最猛烈的沙塵風暴還要來勢洶洶,視線里霎時只剩下一片昏黃,混混沌沌中,一塊巨大的石板先被沖到天上,又“咚”一下,直直插到了黃慶面前。
云倚風道:“是地宮入口的石板。”
黃慶心臟狂跳,驚魂未定地想,這可太嚇人了。
與此同時,另兩聲“轟隆”也先后傳來。
三處地宮入口皆被炸開,硝煙散盡后,一股純黑色的粘膩巖漿涌出地宮,向著四面八方奔騰沖刷,黃慶看得目瞪口呆:“這是什么鬼東西?毒水?”
云倚風答:“毒蟲?!?
黃慶聞言更受驚了,再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那黑色的、不斷扭曲的腥臊“水流”,竟是由一只只銅錢大小的甲蟲組成的,數十萬只、數百萬只、數千萬只……看那源源不絕的架勢,他甚至懷疑,或許整片地宮都已經被這惡心玩意塞滿了。
“含好防蟲藥丸!”云倚風下令,“先上樹暫避!”
口中藥丸芬芳甜膩,隨身攜帶的藥瓶打開后,所溢出的氣味亦濃烈無比,且不說對付黑甲蟲有沒有用,至少蜷伏在樹干上的爬蟲在聞到之后,一只只逃得飛快,效果還是頗明顯的。眾人隱在茂密樹葉間,都在緊張地盯著那道暗黑色“洪水”,或者說成劇毒吞噬者也不為過,蟲群所經之處,不僅地上草葉會被啃食一空,就連粗壯的古木也接連倒地,甲蟲不斷攀上那些橫貫樹干,遠觀起伏流淌,更似濃黑江水滔滔。
“云門主?!庇腥诵睦餂]底,“咱們撤不撤?”萬一藏身大樹也被蟲群咬斷,所佩藥囊又無驅蟲之效,只怕是當真會被啃成白骨。
云倚風道:“我去試試?!?
黃慶被嚇了一跳:“這要怎么試?”
云倚風卻已飛掠下樹,腳尖刷刷踩過草葉,向著黑蟲涌來的方向迎去。
黃慶看著那翩然踏風的神仙身影,下巴都快被驚飛了,即便武功再強,可這數以萬計的蟲子要怎么打?光是看著便頭皮發麻,恨不得沖進河里洗上十七八回澡,更何況是云門主那般雪白干凈的人。
他緊張地握緊了手。
而在臘木林外,季燕然的手心也沁出了薄薄一層冷汗。林中方才傳來三聲巨響,說明□□已被順利引燃,卻遲遲沒有等來下一枚進攻的信號彈,便說明情況有異,自己暫時還不能率軍打入,可究竟是哪一種“異”呢?是地宮入口判斷失誤、是放置□□時出了問題、還是從地宮里沖出來了軍隊、猛獸與毒蟲……種種皆有可能,種種皆令他百般憂心,偏偏又只能駐守原地,不能沖進去救心上人,幾經掙扎與焦慮,心似被牽在細細一根絲線上,連后背都濕透了。
云倚風落在一棵樹上,地上甲蟲像是能嗅聞到鮮血氣息,紛紛摞疊著爬上粗壯枝干,爭先恐后向他蠕來。云倚風試著從袖中抖落一片藥粉,白色細雪覆上硬殼,那些黑蟲果然便停止了前行,片刻后,更是“噼噼啪啪”地落在地上,似見鬼般逃了。
這驅蟲藥是有效的。云倚風心里一喜,原想就此撤離,卻又怕判斷不準確,影響到戰事。索性咬牙往下一躍,雙手撐在地上,整個人都蹲在了無邊蟲海中。
黑色甲蟲遇到此障礙物,第一反應便是攀登越過,只是帶著倒刺的前爪剛勾住那雪白輕紗,還沒爬上兩步,便覺得迎面飄來一股甜膩香,熏得渾身無力,稀里糊涂掉在地上,肚腹朝天,再也翻不過身了。
藥的確是好東西,只可惜沒多帶一些。云倚風站起來,拂袖掃落身上零星幾只黑蟲,順手點燃了信號彈。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在另兩處地宮入口,先鋒隊也發現了這黑蟲懼怕香囊,信號彈拖著長尾沒入長空,號角與金鼓聲再度響起,臘木林外,季燕然一顆心落回胸腔,龍吟出鞘,指揮道:“殺!”
“殺!”大梁數萬將士齊聲怒吼,呼喊震天。
地宮內,玉英已換好戰甲,回頭見鷓鴣還站在原地,便不解地問:“首領為何還不行動?”
鷓鴣道:“此戰我們必不能贏?!?
玉英卻不贊同他的說法:“那要看如何才算‘贏’了,若一路攻入王城,坐上龍椅算贏,那我們贏的機會的確微乎其微。但若殺了季燕然、殺光這支西南軍隊便能贏,我們也未必就會輸?!?
鷓鴣看著她:“地宮修建時,便留有暗道,通往懷花鎮?!?
玉英聞言一愣,不可思議道:“首領想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鷓鴣并未否認,“我一向就不贊成魚死網破?!?
“當初是盧將軍救了我們!”玉英聲音拔高幾分。
鷓鴣有些煩躁:“當初你我占山為王,過得并不落魄,無需誰來拯救?!?
玉英繼續質問:“那你這么多年來,為何還要幫著姐姐?”
鷓鴣啞然不答,只道:“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玉英想了片刻,道:“我明白了?!?
“你能明白什么!”鷓鴣無端就惱怒起來,抬手將她推到一邊,拔腿想離開,卻反被一把扯住手腕。玉英語調尖銳:“你只想借盧將軍的名號,借姐姐在朝中的關系,霸占謝家多年來積攢的巨額財富,用來擴建地宮,用來招兵買馬籌建軍隊,好替自己爭奪皇位,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鷓鴣面色赤紅,重重給了她一個耳光:“瘋婦!”
玉英滾落臺階,捂著半邊臉叫嚷:“你對得起盧將軍嗎!”
“我只求能對得起自己。”鷓鴣冷冷應一句,“當年謝家賣國謀得的金銀,我并未全部取盡,仍留了數萬黃金埋在舊地,也算對得起謝含煙了,她若腦子清醒,就該拿了錢財,隱姓埋名去海外過富貴日子,再也別做什么天下大亂、為夫報仇的春秋美夢。”
玉英聽完這番貪生怕死的小人言語,輕蔑啐了一口:“呸,我竟嫁了你這么個窩囊廢!”
“少拿大帽子壓我!”鷓鴣越發羞惱,蹲下狠狠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從一開始,心中便只有那威風凜凜的盧將軍,怕是早就恨不得自己爬到他床上去了吧?”
玉英受此言語侮辱,氣得抬手欲摑他,外頭卻有人來稟,說是大梁軍隊已經攻進臘木林了。
“下令迎戰!”她從地上爬起來。
鷓鴣提醒她:“你手里只有五千人。”
“拼盡最后一口氣,哪怕死了,也總算不負將軍昔年恩情。”玉英挎上長刀,冷冷看他一眼,“你便盡管跑吧,往北是大梁,往南諸國也都與大梁交好,我倒要看看你頂著這張亂臣賊子的面孔,能躲到哪里去!”
鷓鴣眼睜睜看著她離開,暗自咬牙罵一句,匆匆向著另一個方向逃去。
而在玉麗城中,蛛兒也不知從何處聽說了今日開戰的消息,一直在尖叫著要去公子身邊伺候,嚷了半個時辰不見歇。看守實在被吵得頭皮發麻,便拿了塊手巾,進屋想將這瘋婦的嘴堵上,誰料對方卻早有準備,一頭撞上看守肚腹,令他踉蹌跌倒在地,又趁機將鎖鏈鑰匙一把扯到手中,待其余人聽到動靜趕來幫忙時,蛛兒已經像猿猴一般,躥上房頂消失了。
……
正如先前季燕然的推測,在雷三叛軍被攻破后,地宮中所剩人馬,一共不足五千。如此可憐巴巴的數量,若正面迎戰,只怕還不夠給大梁將士塞牙縫,所以玉英與謝含煙二人早早就做好安排,令大軍分散隱藏于密林各處,似毒蛇一般,靜靜等待著龐然于自己數倍的獵物。
梁軍的包圍圈正在漸漸縮小。
飛霜蛟頗通靈性,又跟隨季燕然征戰沙場多年,早已練出了一身戒備與警惕。初次來這幽深密林,它走得并不快,途經一片蓬亂草叢時,更是刻意放緩步伐,先用前蹄試著踩了踩。
“砰砰”兩下鈍音,聲音不對,觸感也不對。
季燕然勒緊馬韁,示意眾人暫時后撤,一旁的護衛搬來幾塊巨石,卯足了勁向著草叢砸去。
薄薄一層草皮應聲塌陷,地上赫然出現了一處巨大陷阱,里頭掛滿毒刺荊棘。與此同時,數百根鐵錨更似一場倒下雷雨,飛速自坑內同時彈出,夾裹著雷霆萬鈞之力,交錯射向四面八方。眾人雖已有準備,早早就舉起了盾牌防御,可寒鐵相撞的巨大聲響,也震得手臂與心窩一起發麻了。
“王爺小心!”有人又在身后疾呼。
風被利刃層層破開,季燕然耳根一動,手中長劍已先一步出鞘,金龍長尾凌空一甩,將猙獰火流箭打落在地。躲在樹上的叛軍見勢不妙,扯住藤蔓想要學猿猴蕩走,卻哪里還能脫身。一排大梁弓箭手拉滿弓弦,頃刻便射殺了這批偷襲者。
副將檢查過后,稟道:“不到一百人?!?
“對方手中早已無兵可用,不會正面與大梁交手,只敢這樣暗中偷襲?!奔狙嗳坏?,“接下來的路途,怕是會更加暗器叢生,吩咐下去,令大軍多加留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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