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聽到張然說，最少也要一個多月才能培養出合格的工匠時，衛青的心里就涼了半截。現在都已經十一月了，若是培養工匠需要一個月，孵化雛雞再來一個多月，等到雛雞長大時，大半年都過去了，那今年冬天北地將士們所面臨的難題，依舊難以解決啊！

    不過后來，在聽到張然說，他已經將孵雞的手段盡數記錄于冊，并愿意將此竹卷贈于他衛青之時，衛青心下不由稍感安慰，連忙稽首以表示對張然的感謝之情。

    不過，盡管承了張然的情，但衛青還是不免有些嘆息道：“小郎之法，雖對邊地將士們大有裨益，然其耗時頗為長久，若想普及開來，并產生效果，怕最少也要等到來年冬天了，是以遠水難救近渴啊！”

    聽到衛青的話，張然也非常理解的點了點頭，因為他心中也非常清楚，別看他剛才在天子面前說的天花亂墜，其實真實的情況并沒有他剛才說的那么美妙。

    而且他的這個辦法，施行起來難度也非常大，人工孵化的技術倒是沒什么太大的問題，真正的重點在于后續的雛雞大規模養殖上，因為在這個時代各種養殖技術還尚未起步，想要興建大型養殖場那簡直實在太難了！

    張然為啥明明有人工孵化的技術，可以批量孵化大量的雛雞，但卻非要把雛雞出售給村民？還不是因為擔心大規模養殖會出現雞瘟或者其他病癥么！

    不過，這些問題張然肯定是不會向皇帝直說的。獻策么，不都是盡量先挑好的說，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各種好處夸大嗎？至于遇到問題怎么辦？后面繼續想辦法吧，還能咋辦！

    反正張然獻給皇帝的也只是孵雞之法，描述的大部分也是人工孵化所帶來的各種利好，可從來沒獻什么養雞秒法啊！就算真的出了問題，也怪不到張然頭上！

    相反，若是以后養雞真的出現什么問題，衛青不但不能責怪張然，還要找他求助，想辦法解決各種難題…

    這種方法，后世的西方世界向我們轉移低端技術的時候，都會普遍使用。而張然也只不過是按葫蘆畫瓢，照搬了一下而已。

    當然了，這種方法若是用的不好，也是非常惡心人的。所以，張然必須要提前給衛青打一下預防針，讓他心里提前有個準備，并且后續還同樣必須表現的積極一點，不然可真就要弄巧成拙了。

    關于后續該如何做，張然心里已經有了一些初稿，不過現在這種場合不便與衛青細說，張然打算明天借著給衛青送“養雞大全”的時候，再好好跟他談一談，順便也借此拉近一下兩人的關系，若是能夠就此抱上衛青的金大腿那就再好不過了。

    正在張然暢想美好未來的時候，御榻上的天子在聽了衛青的話之后，也不禁深深皺起了眉頭，因為他也非常清楚，張然的方法雖然很不錯，但無法解燃眉之急，所以今年冬天北地駐軍所需的各種錢糧以及御寒衣物，最終還是要落在少府頭上的。

    一想到自己還是要拿出這么一大筆費用，劉徹心里就微微有些不滿意，不禁開口對張然詢問道：“張卿，汝可還有其他妙計，以解仲卿之憂？”

    “呃..”聽到天子的話，張然不禁滿臉苦笑，心知若是不給天子一個滿意的交代，今天這關恐怕不好過了。

    好在張然也不是全無準備，對于如何應對北地缺少御寒衣物的事情，張然心中也有了一些計較，不過提出解決辦法之前，張然還需要提前確認一下才行。

    想到這里，張然便對天子拜道：“陛下，臣自幼生長在關中，從未去過北地諸郡，是以對那里的情況也不甚了解。陛下可否榮臣向長平侯提幾個問題？”

    “準！”天子大袖一揮，批準了張然的請求，并對張然道：“張卿有何問題，大可直接向仲卿詢問便是！”

    “謝陛下！”張然微微拱手致意，這才轉頭對一旁的衛青詢問道：“君侯，我曾聽聞，北地氣候嚴寒，且越是向北，天氣就越是寒冷，若是渡過大河及陰山一線之后，那里的大漠及草原，冬日里更是滴水成冰的酷寒之地。不知此言可否屬實？”

    衛青聞言，非常贊同的點了點頭，并且回答道：“此言千真萬確，青去歲寒冬之時，曾帶騎兵入大漠草原勘探地形，對于那里的情況多少有一些了解。是以，吾可以肯定的告訴小郎，越是向北，這天氣就越發酷寒...凜冬之時，就連匈奴人也不敢在大漠草原久待，他們也要尋找避風山谷及相對溫暖的地法過冬。等來年春暖花開之時，再回草原放牧。”

    “原來如此！”張然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后微微思索片刻，又對衛青詢問道：“君侯，據我所知，匈奴人好像大都生活在陰山以北的大漠草原里，按理來說他們所在的位置比朔方郡還要寒冷許多，那他們又是如何抵御寒冬的呢？”

    衛青深深的看了張然一眼，心中大致已經明白張然想要說什么了，于是衛青沉吟了一下，回答道：“匈奴人采獸皮，獸毛等物，鞣皮為衣，集腋為裘，以御寒冬。且匈奴人世代生長于斯，較為適宜此地嚴寒，熟悉御寒之法...而，我中原百姓及將士，自秦末之始，以有上百年未曾涉足朔方，九原之地，不但缺少相應衣物，且毫無御寒之經驗，是以多有凍傷，凍斃之情況。”

    “嗯~君侯所言極是！”聽到衛青的話，張然非常贊同的點了點頭，然后又不禁對衛青反問道：“既然匈奴人那里有現成的御寒之法，那我們何不效仿其法，采集獸皮，獸毛等物制作成裘衣，分發給將士，以抵御寒冬呢？”

    衛青聞言，不禁苦笑一聲，搖搖頭道：“小郎有所不知，其實青此前也曾與小郎抱有同樣之方法！然，當青請教了一些當地牧民及詢問了一些匈奴降奴之后，才發現匈奴人的御寒之法，我漢軍倉促之間，大多是學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