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慶豐二十四年。 七月里,空氣里都似散著悶悶的熱氣。 如今的陳府早就交由了陳定康,他身為太子太傅,即使沒了陳家沒了兵權,也沒有一人敢輕視。 陳府書房,陳定康隨意翻著冊案,忽地房門被從外推開。 他一抬眸,輕哼:“太子這是將微臣的府邸當作太子府了?” 進來的人,模樣剛剛及冠,姣好的眉眼,身子卓越似謫仙般,一身玄黑色錦袍,身前的蟒珠甚是醒目,金絲暗邊,尊貴萬分,他背著光,眼瞼似遮在陰影中,聞言,他只勾了下嘴角,沒說話。 陳定康稍瞇起眸子,起身躬身行禮。 待起身后,他看向眼前的男子,眸子里稍有些恍惚。 他貴為太子太傅,教導了眼前之人許多年,可近些年,他卻越發看不透這人了。 終究是圣上之子。 封亦、也就是佑兒,他對陳府甚是熟悉,隨意坐在了案桌前的椅子上,覷了眼案桌上的冊子,含笑著說:“今日沐休,太傅還這般勞累?” 似是調侃。 兩人亦師亦友,封亦怕是永遠都不會忘記幼時陳定康是如何誆騙他的。 仗著他年幼不懂事,常常誆騙他,再用太傅的身份溜進宮去。 封亦每每想起來,都恨得牙癢癢的。 陳定康站直了身子,他漫不經心地挑了下眉:“今日是貴妃的生辰,太子怎沒在宮中?” 聞言,封亦難得情緒外露地擰了擰眉,低聲悶悶道:“父皇親自為母妃慶生,孤哪兒見得到母妃。” 為了母妃的生辰,他老早就派人盯著合適的賀禮,今日早上他便進了宮,連母妃的面都沒見到,就被楊公公打發了出來。 不然,他怎會出現在這兒? 不過封亦只說了這一句,就沒再說。 對陳定康的那點子心思,封亦隱隱知曉些許,對他來說,母妃自是重中之重,太傅的這些心思,不該有。 這般想著,他眸子里掠過一絲涼意。 他話音落下,陳定康就輕哼了聲:“聽聞,今日宮中傳了圣旨,皇上晉了貴妃為皇貴妃?” 封亦眼皮子都沒抬:“太傅都知曉了,還問孤作甚?” 對他這副愛答不理的模模樣,陳定康看得憋悶,按耐不住地翻了個白眼。 倏地,他想到什么,瞇著眸子,輕笑: “前些日子,禮部尚書又進言,重提選秀一事,微臣瞧皇上的意思,好似是要納入考慮,貴妃就沒甚意見?” 自打十八年前,圣上封了太子,就罷了選秀。 任由朝臣如何提起,他都仿若沒聽見一般,真正做到了何為獨寵。 陳定康想起不久前看見的那人,明明十幾年過去,卻依舊如同少女般,憨嬌嗔嗲,自是透著一股風情。 他做不到,能將那人寵成這副模樣。 所以,如今的他,連同那絲奢想都消了去。 但偶爾提起,他還是習慣性地對皇上表示不忿。 外面小廝躬身進來上了茶,封亦端著茶,正兒八經地抿了口,視線有些飄忽。 母妃沒甚意見? 呵呵。 封亦思緒重回昨日。 …… 封亦坐在太子府書房,剛屏退了謀臣,忽然聽心腹匆匆稟告,宮中出事了。 趕往宮中的路上,他好不容易弄清楚了來龍去脈。 儲秀宮的琉璃池子,被貴妃娘娘叫人直接砸了去,就差些將儲秀宮直接拆了。 封亦當時正喝茶,差些被嗆到。 他素來知曉父皇寵愛母妃,但乍然聽聞這個消息,也著實愣了好久。 匆忙趕進宮中,就被堵在嫻韻宮外。 隱隱約約地,殿內好似傳來母妃的哭聲。 封亦臉色一變,頓時沉了下來,他自知事起,就是父皇獨寵母妃的時候,他見慣了母妃隨心所欲的模樣,幾乎從沒見過母妃哭。 如今,他早就忘了趕往宮中時的擔心。 不過砸了個宮殿罷了,何至于如此? 他臉一冷,就和封煜極其相似,楊德連忙攔住他,小聲地說:“太子,您可別沖動!” 封亦不耐煩地擰眉:“讓開!” “太子,您聽奴才說啊!”楊德只顧著攔住封亦,但對后方宮殿里發生的事早就習以如常,他哭笑不得地說:“太子,您就放心吧,貴妃娘娘沒事的。” 封亦見他神色不似作偽,稍有些狐疑。 殿內,阿妤伏在軟榻上,淚珠子簌簌地直往下掉,美人眸含了淚,這副模樣能叫天下男兒皆生了心憐,她身上的這抹風情,是封煜用十幾年的榮寵澆灌出來的。 封煜沉著臉站在一旁,又是心疼又是頭疼,憋著一腔悶氣: “你作甚哭成這般?你砸了儲秀宮,朕還未說你呢!” 他知曉她砸了儲秀宮之后,稍愣之后就是額角突突得疼,也不知哪個奴才將選秀之事告訴了她。 他不過剛剛到這兒,連句話都還沒說,她倒好,哭個不停。 阿妤瞪圓了眸子,癟著唇看向他:“你還要說我?” 她直接朝他扔了帕子,若叫旁人看見,定要為她這膽大妄為的做法驚恐,但偏生殿內二人都習以為常。 阿妤見他任由帕子掉落,頓時撅起唇,哭腔都頓了下,軟聲說: “你快撿起來呀,待會臟了去,這是皇上剛賜妾身的。” 前半句,封煜還當沒聽見,直到后半句話,封煜才彎下身撿起帕子,嗤哼:“既怕臟了,還到處亂扔?” 阿妤眸子一轉,哭腔停了下來,就有些不好意思繼續下去。 她輕哼了聲,不似少女青澀,卻獨有風情,她說:“不就是砸了個池子嗎,又不是把儲秀宮砸了……” 阿妤的話音越來越小,因為封煜直接冷笑: “若不是朕來得及時,恐怕你砸得就不止那處池子了吧?” 封煜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他趕過去的時候,儲秀宮一片混亂,她正躺在貴妃椅上,好整以暇地吃了葡萄,那副情景,險些將封煜氣笑了去。 阿妤眨了眨眸子,拉住他的衣袖,哎呀了一聲,說: “誰叫皇上應了選秀,妾身心里難受!” 一句話,將封煜所有的怒氣都堵在心中,漸漸散了去。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