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chapter98-《親愛的弗洛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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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誠懇道:
“而且那時候,我很虛弱,沒有力氣,我只是在盼望,警察什么時候會來救我,能不能快一點?!?
這話輕輕的一出口,在座之人竟莫名地動容了。
可高手過招……尹鐸沉默半秒,也很快打破了這種氣氛:
“后來司瑰警官被抓了,對嗎?”
“對?!?
“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是嗎?”
“是?!?
“她現在還在昏迷中?”
“是。”
“請描述一下當時發生了什么事,讓她受了傷?”
“楊姿一槍打中了她的胸口?!?
“在那一刻,你以為她死了嗎?”尹鐸問。
“……是。”
“在這種刺激下,你會想殺了楊姿嗎?”
“我沒有。”她語氣肯定,很誠實的樣子。
尹鐸盯她半秒,換了個說法,
“在這種刺激下,你的另一個人格出現了嗎?”
甄意沉默,四周也是沉默。
“請問,當時你的另一個人格出現了嗎?”
“……是?!?
一下子,滿場嘩然。
甄意道:“但她并沒有殺……”
尹鐸直接打斷:“楊姿的尸體上,她的腹部也有槍傷,是你打的嗎?”
“不是。是淮生?!?
“楊姿胸口的刀傷是致命傷,所以先有腹部的開槍,對嗎?”
“對。”
“楊姿的腹部流了很多血,法醫估計,她是在中槍5-7分鐘左右再受的致命傷。現場的血跡表明,她坐在地上往后滑,在躲避。當時的情況是這樣嗎?”
“是?!弊C據確鑿,無法反駁。
甄意已經知道他想問什么,卻無法阻擋。
“也就是說,楊姿在已經受重傷,失去反抗能力的情況下,被人往胸口刺入了一刀。在這種情況下,她不可能有正在施加傷害或虐待的行為,而殺她的那個人的行為,無法構成自衛,更談不上合法殺人!”
一段話再次打破了自衛的可能性。
又是一片嘩然,甄意還要說什么,尹鐸轉身對法官致意,手起刀落地結束:
“我的問題問完了?!?
甄意的話于是才一開始就淹沒在了人聲里,沒人聽到。
法官敲了一下法槌:
“肅靜!”
甄意垂下眼睛,不慌不忙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復下情緒。
很快,她就看見淮生作為證人登場了。他目前也在接受調查,但公眾得知的只不過是:他是一個綁架犯。
據外界所知,他和楊姿一起綁架了甄意,楊姿和甄意積怨已深,施加虐待,而甄意涉嫌殺了楊姿。
至于淮生,除去綁架,和給了楊姿一處非致命槍傷,他并沒有參與虐待,也沒有殺人。
而其他非外界人士知曉的事情,則無跡可尋了。
待淮生坐上證人席,尹鐸干凈利落地發問:
“你在這次案件角色里的作用是什么?”
“和楊姿一起,是綁架犯?!?
“你有沒有參與對甄意的虐待?”
“沒有。”
“楊姿虐待甄意的過程,你在場嗎?”
“不在?!?
“你是什么時候回到囚禁地的?”
“第三天?!被瓷幕卮鸲己芏?,看上去異常的平靜,不慌也不忙。
“司瑰警官是你抓去的嗎?”
“對?!?
旁聽席上,言格微微斂了一下眼瞳。
“后來發生了什么事?”
“我想嚇唬甄律師,說要把她扔下樓,司瑰警官過來抱著她不放手,我讓楊姿把她拉開,沒想到楊姿朝她開槍了?!?
尹鐸轉過去問甄意:“他說的是真的嗎?”
甄意點了一下頭,可腦子里浮現出了當時的場景,那之后……不對,好像有一句話不太對,可她想不起來了。
尹鐸繼續問淮生:“司瑰警官中槍之后,發生了什么事?”
淮生扭頭看了甄意一眼,說:“甄律師尖叫起來,撲到司瑰警官面前哭喊,等司瑰警官閉上眼睛之后,甄律師突然就變了一個人?!?
“怎么變?”
“她站起來了。”
“這有什么奇怪的嗎?”
“她發著高燒,身上全都是血,我拖她的時候,她一點兒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她根本站不起來?!?
“你的意思是……她的另一個人格出現了?”
甄意靜默地聽著,連提出“反對”的心思都沒有,她心里坦然極了。
淮生沉吟半刻,答:“是。”
全場又是一陣嘩然。
尹鐸問:“描述一下當時她的樣子?!?
“那種眼神和表情很陌生,很可怕,像一只女鬼。嘴里一直念著‘殺了她,殺了她’,然后就往楊姿的方向走過去了?!?
“中途有發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嗎?”
“有?!?
“什么事?”
“她突然倒在地上,又變成甄律師的聲音,哭喊著說‘不要殺她’,隨即又變成另一個人。她就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又倒下,在兩者之間換來換去。就像電視里的一人分飾兩角,只不過切換得非常快,很可怕?!?
法庭上幽幽靜靜的,像是有陰風吹過,眾人都覺得毛骨悚然不可思議,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往甄意身上投。
可她看上去還是很……正常的樣子。這樣的對比更叫人覺得可怖。
淮生說的是實話。
這也是尹鐸在庭審前對證詞時,套出來的話。
淮生原本隱瞞了中途有甄意出現的情節,但尹鐸從現場的腳印和血跡看出“甄心”摔倒過好幾次,這樣的細節,他知道甄意肯定不會放過。
與其被對手揪住痛處打弱點,不如直接挑明。
況且,這樣的描述無疑會影響陪審員,一具身體里,兩個靈魂在斗爭轉換,想想都覺得恐怖。
尹鐸繼續:“最后呢?”
“最后甄律師消失了,只有甄心?!?
“她做了什么?”
“她拿著刀,刺進了楊姿的心臟?!?
……
“然后?”
“她暈倒了。醒來之后,就一直是甄心的樣子。身體上很多傷,但精神非常冷酷?!?
“好?!币I說著,拿出了一張照片,那是甄意案發當天穿的衣服,臟兮兮的,雖然被雨水沖去了血漬,可經過法證人員處理后,衣服上閃了熒光,不太容易看清的血跡顯現了出來。
尹鐸道:
“這是被告甄意在案發當天穿的衣服,除了她自己的血跡外,法證人員還提取到與楊姿的心臟處等高的噴濺型血跡,經過化驗,的確是死者楊姿的血跡。”
噴濺型血跡是找兇手的關鍵。
“此外,這是楊姿胸口的刀,從刀柄上提取到了被告甄意的數枚指紋?!?
他面對眾人,沉穩道:
“由此可以充分證明,被告在受刺激的情況下,人格分裂,殺死了當時對她已不能造成危害的楊姿。
她的精神疾病很嚴重,會隨時失控?!?
面對著鑿鑿的證人證言和證據,法庭上起了軒然大波。
這場官司,甄律師不可能翻身了。她就是殺死楊姿的兇手,這樣的鐵證如山,她還能怎么辯駁?
……
……
至始至終,甄意都沒有提出反對,任憑法庭上一次一次出現紛紛議論,任憑眾人看她的眼神越來越異樣。
不久,尹鐸對淮生的提問完畢。
甄意再次回到辯護人席位上。面向淮生,四目相對,都是格外平靜卻暗流涌動。
尹鐸之前問過的問題,甄意沒有問。她知道,很大一部分問題,淮生都沒有說謊。
唯獨是“甄心”殺人的那塊。
甄意問:“你看見被告的另一個人格甄心,把刀刺進了死者的胸口?”
“是?!?
“怎么刺的?”
淮生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想了想,問:“什么意思?”
甄意于是一連串的細化下來:“被告是跪著還是站著,用的左手還是右手,捅下去的時候是從上往下,還是從下往上?!?
這個問題淮生只能如實回答,因為法醫檢查過尸體,什么信息都有,撒謊無益。
“當時楊姿站起來了,摸著墻壁往后躲。被告是站著的,用的右手,從上往下,稍微往右邊傾斜,刺進了楊姿的心臟?!?
“很好,你說的是真話?!闭缫獾?,“和法醫給出的傷口描述一模一樣。沒有撒謊。”
淮生不明白她這突如其來表揚的語氣是為了什么。
圍觀的眾人更不明白,也更好奇。這種情況,甄律師還能翻盤嗎?
她幽幽地看他幾秒,表揚完了,也不給出任何引申問題,話鋒一轉,問了句完全不相關的:“楊姿虐待被告的時候,你一直不在場?”
“是?!被瓷f的實話。
“你只在最后一天出現?”
“是?!?
淮生不經意微微蹙眉,揣度甄意這樣問,是什么意思。
“被告在她的供詞里說,你對她沒有造成傷害,只在剛來的時候,拖著她嚇唬她讓她跳樓?”
“是?!?
“所以,除了那個時候,你一直沒有碰過被告?”
淮生擰眉,察覺到甄意的問題肯定有陷阱,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怎么回事。終究還是選擇實話實說:“沒有碰過?!?
甄意再次問了一遍:“你只在拖被告過去的時候,碰過她的肩膀一次?”
“……是?!?
“你能演示一下嗎?”甄意讓助手拿上來一個白色的枕頭人偶,淮生臉色微白。
尹鐸抗議:“反對,無關問題!”
法官道:“辯護人,請陳述必要性。”
甄意不卑不亢道:“我對警方的有一項證據有疑意,需要借此證明。但為了確保證人證言的真實性,我現在無法說出是哪項證據?!?
法官點頭:“反對無效,請繼續。”
聽了甄意對法官的話,淮生更加知道不對勁了,一定有套子,可他怎么也想不出來,他做事根本就沒有紕漏啊。
盡管心情忐忑狐疑,他還是示范了一遍:他站在人偶的頭這邊,抓起它的胳膊,往一邊拖,拖到目的地后,蹲下來,在人偶的身邊,一只手摁它的脖子。
示范完后,甄意問:“你確定?”
“確定?!?
“請你再示范一遍。”
淮生一路都在思考,最終認定她在裝神弄鬼,又按照原來的樣子示范了一遍。
坐回證人席后,甄意機械式地重復問:“你確定沒有再碰過死者,也沒有和死者有過肢體接觸?”
“……是?!被瓷睦镌俣炔话?。
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不知甄意在搞什么鬼。
直到甄意拿出一張照片,是淮生的衣服。
淮生一下子明白了,臉色驟然慘白。
那天在九江大橋被捕后,淮生的衣服被拿去當證物了。
投影儀上,他的衣服看上去比之前甄意的干凈,由于那天的雨水沖刷,更干凈了。
可甄意很快放上去一份資料紙,這一次,那件衣服上用熒光標出了血跡。
甄意指著那件衣服:“法證人員的鑒定結果顯示,你案發當天穿的衣服上面有按壓型血跡,意思就是在力量的作用下,蹭上去沾上去的。經過化驗,那些血跡都是被告的。
更不巧的是……”
甄意停了一下,示意法庭助理往投影儀上塞去另一張紙,這是一份黑白色的模糊過的甄意受傷當天背后的傷痕圖。
所有人都看到,有幾條大傷痕,和淮生衣服胸口的血痕出乎意料地吻合。法庭助理把兩張透明紙一蓋……重疊起來了。
“淮生,你在什么時候貼近過被告,也就是我,的背后嗎?”甄意神情漠然地問,
“我想一下,會不會是,你在我昏迷的時候,抱著我,拿我的手握住刀,你又握住我的手,把刀刺進了楊姿的胸口!”
此話一出,滿座震驚。
如山的鐵證也有被推翻的可能?奇跡?
這……究竟是真實,還是說甄律師想象力太豐富了?
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庭上的兩人,大氣不敢出。
面對瞬間陡轉的局勢,淮生并沒有失控,只是瞇起了眼睛,折服:果然她問的問題,沒有一個是浪費的!
他一字一句,穩穩道:“我沒有,是你殺了她!”
“甄意,是你殺了楊姿!”
兩人四目相對,無聲地較量著。
而所有人屏著氣息,一瞬不眨地盯著聽中央的他們。男人坐著,面色無波而鎮定;女人站著,背脊筆直而不屈。
一秒接一秒的沉默里,甄意平靜到了極點,可無聲中隱隱帶著勢沉如山的力量,擲地有聲道:
“不,我不可能殺她?!?
“淮生,那天的我,不可能殺得了她!”
她面無表情,高跟鞋走在宛如空曠的法庭上,踏上臺階,手中拿著一份資料,很輕地往投影儀上一放。
近百人的室內,紙張摔在玻璃上的聲音竟清晰可聞。
而投影屏幕上出現的畫面,叫陪審團,旁聽席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一陣陣地倒抽冷氣。
這不可能!
這樣逆轉取勝的官司,怎么可能?
圖像上是x掃描的一只斷裂的右手手骨。
診斷書上醫生的字跡很清晰,甄意臉上不起波瀾,一個字一個字,淡淡地念出來:
“掌骨23骨折,月骨小舟骨粉碎,手指肌腱斷裂……
獲救那天診斷為舊傷。這只手的主人在受到虐待的時候,掙扎過猛,這只手廢了,不可能抓握得了任何東西。握刀殺人,是不可能的?!?
滿座的法庭上一片死寂,靜得像只有她一人,微昂著頭,從容,淡然。所有的傷痛都和她無關。
淮生很久都沒有說話,想起那天甄心倒水拿槍開車門都是用的左手……
他并不像淮如,被拆穿后會跳腳瘋狂,他和甄意一樣靜得出奇,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甄律師,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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