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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chapter89-2-《親愛的弗洛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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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陽意有所指:“現(xiàn)在有種變聲器,可以把女人的聲音變成男人的。”

    甄意平靜地吸了一口氣,沉默。

    問到現(xiàn)在,都沒有什么進(jìn)展,季陽索性拋開了:“甄律師,是你傷害了楊姿,然后裝受害為自己洗脫嫌疑嗎?”

    “不是。”她早猜到季陽要問什么了,無非是害楊姿,殺淮如,拖尹鐸下水。

    他盯著她的表情,問題繼續(xù)尖利:“甄律師,是你約淮如去你家,殺了她,把一切嫁禍在她頭上的嗎?”

    “不是。”無語,不屑。

    問了最尖銳的兩個問題,可甄意根本沒有暴躁失控,也沒受刺激。

    圖譜儀上沒有起伏,但季陽很清楚測謊儀的準(zhǔn)確度,他也相信甄意是那種內(nèi)心強大到可以躲避測謊的人。

    他不相信她,可他也沒有更多可以攻擊的點了,因為全都給她化解掉了。

    “給你打電話的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一個不知道的人,你會和他聯(lián)系那么長時間?”

    “是。”

    “你和一個嫌疑人聯(lián)系那么久?你覺得我們能相信你不可疑嗎?”

    甄意看他半晌,笑了笑,竟說了句:“愛信不信。”

    “你和他怎么認(rèn)識的?”

    “電話打錯了認(rèn)識的。”她散漫地說。

    而圖譜儀上幾條線劇烈起伏。

    “甄律師,你在撒謊。”

    她哼笑一聲,來了句:“撒謊又怎樣?”

    此刻,她已經(jīng)完全不當(dāng)回事了。

    季陽反而一愣:“請你配合。”

    “配合什么?”甄意揚眉,不耐地打斷。在季陽提出那兩個重磅問題時,她就不想配合了。

    “季警司,有什么問題找我的律師去好嗎?請你記住,在你能證明我有罪之前,我都是無罪的。你的測謊游戲,我不想配合了。”她淡淡而冷冽道,“現(xiàn)在可以把這些東西從我身上解下來了嗎?”

    季陽深深擰眉,她半路反悔,他也沒辦法,思索半刻,叫女警官幫甄意解開傳感器。圖譜儀上的多個線條開始一條條消失,1,2......

    季陽觀察著,看甄意低頭看女警察拆傳感器,忽然問:“那個人是你的朋友嗎?”

    甄意不理。

    依次消失的圖譜儀線條上沒有異常。

    “那個人是你的親人嗎?”季陽死揪不放。

    甄意仍舊不理,等著女警察拆她腹部的傳感器,顯示屏上還是沒有異常。

    “是你朋友的朋友嗎?”季陽窮追不舍。

    無異常,圖譜儀上的線條越來越少,只剩了手指夾。

    “是你親人的朋友嗎?”季陽不放棄最后一絲希望。

    手指夾抽掉,圖譜儀上最后一條線消失了。

    室內(nèi)一片安靜。

    季陽卻下意識握了握拳頭,因為,就在剛才,他看見最后一條線往上沖了......

    甄意心情不太好,被人懷疑殺死鄭穎和淮如,侵犯楊姿,陷害尹鐸,她難免心里煩悶。今早出門前,她在洗手間里給姐姐打電話,沒人接。

    最近都沒人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甄意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手扶住門把的瞬間,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好心情,才拉開門。

    她輕輕松松地走出去。

    走廊里,言格還在等她:“怎么樣?”

    “沒事啊。”甄意聳聳肩,“你不是幫我找律師了嗎?交給律師吧。如果沒有充分的證據(jù),都無法開庭。應(yīng)該不是大事。”

    “嗯。”

    她拉上他的手:“走吧。”

    才拔腳,便發(fā)現(xiàn)楊姿從另一間審訊室走出來,精神不太好。

    甄意想起季陽問的那個問題,不知為何有些難受,和言格說了一聲,便朝她走去:

    “楊姿。”

    楊姿停下,面無表情地看她。事到如今,兩人其實比陌生人還冷漠了。

    甄意在她冷酷的目光里,心生感慨,說:“對不起,上次在案發(fā)現(xiàn)場,我太激動了。竟會和你吵架。”

    “為什么不能吵架呢?”楊姿反問,“因為我可憐,需要同情,所以不能吵架嗎?”

    她說話太酸刻,甄意也沒較勁,只道:“希望你好好的。”

    “我很好啊,甄意。一開始你們說是催眠,我還能接受;現(xiàn)在陳sir說,是淮如用假的東西......切,你們就這么想羞辱我?

    我很清楚,和我發(fā)生性關(guān)系的是一個男人,真正的男人。警察不信,睜眼說瞎話,可我非常清楚。”她目光飄向甄意身后,“他真聰明,用這種方法給自己洗脫。”

    聽她這樣提及言格,甄意的神經(jīng)又刺了一下。她閉了閉眼,忍住了:“楊姿,你不要這么......”

    “甄意。”楊姿語氣居高臨下,打斷,“假的東西會在我的身體里變軟變小嗎?”

    甄意無法回答。

    她輕輕湊近甄意的耳朵,目光卻越過她的肩膀看著那邊的男人:“我給他做過口.交,我知道那是真的。”

    甄意惡心,立刻后退一步。

    楊姿見狀,滿意地笑了:“我才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以后,就讓我一直膈應(yīng)你吧。”

    在這個問題上,甄意什么也不想說了,怕自己控制不住。便只問:“你是不是私自配了我家的鑰匙?”

    正巧季陽幾個經(jīng)過。

    楊姿蹙眉,冤枉道:“甄意,我怎么會有你家的鑰匙呢?我見都沒見過。”

    甄意扯扯嘴角,只能呵呵了。那段時間楊姿工作忙趕不上地鐵,多少個晚上住在她家。她特意給過她鑰匙。

    她知道無法理論,索性轉(zhuǎn)身,大步過去,拉著言格走了。

    她步伐太快,言格反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把她拉回自己身邊,讓她緩下來。

    “在生氣?”

    “也沒有啦。”她一愣,低下頭,“現(xiàn)在是真的覺得楊姿可憐。”

    “怎么了?”

    甄意遲疑,楊姿那種露骨的話和描述,還真不知怎么開口說。

    這時,迎面走來了淮生。

    甄意剛準(zhǔn)備問你怎么在,又猛然想到,淮如死后,法醫(yī)會給她做尸檢。

    而淮如是從她家陽臺上摔下去的。她不知該不該打招呼。可淮生看見了她,朝她走過來,眼睛紅紅的,臉色也憔悴:“甄律師。”

    “淮生,節(jié)哀。”

    “我知道。甄律師,我知道你是不會殺我姐姐的。對不起,我姐姐又害了人,還去給你添麻煩。”他眼睛里浮起淚霧,“可姐姐她其實也很辛苦。對不起,請你原諒。”

    甄意難過又心疼,淮生有這個讓他愛卻讓世人恨的姐姐,他比誰都矛盾而煎熬。

    “淮生,也是我沒處理好,沒救到你姐姐,也請你原諒。”

    淮生抬起手臂,拿袖子蹭眼淚,捂著眼睛哽咽:“一個人在外面逃亡太可憐了,或許會過得更墮落;終身監(jiān).禁也會被監(jiān)獄里的人欺辱,現(xiàn)在這樣......她死的時候應(yīng)該沒有長久的痛苦。”

    甄意看見淮生的手,驚問:“你手上怎么會有那么多傷?”

    淮生拉上袖子,愈發(fā)悲哀:“姐姐不在了,自己做飯,總是會被燙傷。”

    言格默默看著。

    甄意聽了難過,又問候他幾句,問起他的小說,得知他一直在寫,可以養(yǎng)活自己,才分別。

    出警署的時候,變了天。狂風(fēng)吹得她心都有些發(fā)涼。

    回深城的路上,甄意睡在后座,頭枕在言格腿上。

    “你說我這兩天都在睡覺,怎么還是覺得那么困?”她閉著眼睛,精神不太振奮。

    言格不回答,低著頭拿手撫摸她的臉,手指與臉頰之間的溫度細(xì)膩而柔軟。

    他最是懂她,她喜歡肌膚間親密的接觸,他撫摸幾下,她心里不耐的情緒便消弭下去,變得安寧。

    而他又何嘗不喜歡此刻的親密與信賴。

    “甄意?”

    “嗯?”

    “他們懷疑你了?”

    甄意閉著眼睛睡覺,不搭話;隔了幾秒,卻一下扭過身子,略帶委屈地抱住他的腰身:“嗯。”

    想在他面前裝作沒事,卻還是被他一眼洞悉。

    她的腦袋已緊緊埋進(jìn)他的腰腹,看不清表情了。他稍頓一下,繼續(xù)撫摸她的頭發(fā):“警察們只是例行公事,你不要難過。”

    她發(fā)聲模糊不清:“唔。”此刻,他手指在她發(fā)間撫弄的感覺那樣的私密而寧神。

    他清潤道:“如果是甄意,一定可以解決,一定不會有問題。”

    她仍舊埋頭在他腰間,唇角卻忍不住綻出大大的笑顏。

    他一安慰,她就治愈了。

    他筆直地坐著,不知是不是因為外邊的太陽,他白皙的臉上有一絲微紅:

    “甄意。”

    “嗯?”

    “你的臉......壓在那里了......”

    “......”她一動不動,緊緊摟著,“我知道啊。”

    甄意原本打算留在hk,可言格邀她再次回去他家。便再次回去了深城。

    細(xì)草鋪氈,繁花糝徑。木舍三楹,花木四合。

    一下午,甄意裹著毛毯躺在樓閣外露臺的搖椅里,琵琶樹下,偶爾合眼睡覺,偶爾睜眼望天。風(fēng)很大,甚至能吹動她的搖椅,晃來晃去。

    神思都變得散漫了。

    氣象預(yù)報說,罕見的秋冬風(fēng)暴要登陸hk城了。森林落木蕭蕭無邊,大有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之感。

    如此自然大勢的時刻,就應(yīng)該待在最親近自然的地方。

    言格在屋內(nèi)寫字,偶爾看她睡著,便再拿一條毛毯出來給她加上;偶爾看她醒著,便端一杯熱茶給她;常常......只是走到門口看她一眼,看她在風(fēng)里發(fā)絲狂亂睡顏卻安靜,看她還在,又拔腳返回了。

    來回數(shù)次,甚至可以站在門邊看她幾十分鐘,無只言片語,唯有眸光深深。

    夜里吃過晚飯后,言格要去塔樓的書房里找資料。甄意洗完澡,裹了他的浴袍,跟著他一起去。

    到了晚上,山風(fēng)更大了。在樓外盤旋呼嘯,塔頂四角的驅(qū)邪鈴永不停歇地叮咚作響,和著風(fēng)聲,像交響曲。

    言格在一壁的書架前找書,甄意則悠閑地背著手,踱著步子四下張望。

    他的書房很多,臥室里一個,臥室樓下一個,這塔樓里還有兩個。上邊3樓貌似著了火,2樓安然無恙。

    燈光柔和,燭火溫暖,外邊風(fēng)聲很大,這里卻像最溫柔的避風(fēng)港,還有他立在書架前清秀挺拔的背影。

    甄意四處看看。

    這個書房里似乎專放古籍。書頁的泛黃程度已不可用歲月來形容,只怕得說歷史。草紙,牛皮紙,卷軸,木簡,甲骨,銘文......

    哪一本拿出去都是價值連城啊。

    甄意滿心敬畏,望著那些經(jīng)過現(xiàn)代技術(shù)修復(fù)保養(yǎng)的書籍,竟不敢輕易觸碰。好不容易瞅到一排只有指頭般粗細(xì)的皮質(zhì)卷書,拿出一個來小心翼翼打開。

    這材質(zhì),又輕又薄,手感細(xì)膩清涼。呃,里面鬼畫符一樣,看不懂。

    “這是什么?”她問。

    言格回頭看一眼:“大般涅槃經(jīng)。”說完,回過頭去了,過半晌,道,“那是人皮書。”

    人皮?

    “......”

    甄意雙手捧著把它放回去,悄悄在心里說了幾句安慰的話。

    走幾步,又見一排竹簡卷軸,錦巾上毛筆書寫著“言氏家訓(xùn)”。

    甄意來了興趣,拿起“治身”一卷,打開看:

    “......禮云:傲不可長,欲不可縱,志不可滿,樂不可極。宙宇可臻其極,情性不知其窮......”

    干枯的竹片,風(fēng)干的墨跡。

    她捧它在手心,仿佛看到了一個鐘鳴之家上千年的禮風(fēng)遺存。

    她愈發(fā)小心謹(jǐn)慎地把它收好,輕手輕腳放回去。這一屋子的古籍對她來說,無疑太過深奧。她又踱步到言格的書桌前,卻見桌上一本清代的。

    有經(jīng)常翻看的痕跡,還有他雋永的筆記注解。

    甄意想笑。這家伙平日里清雅正派,私下也愛看書生與狐仙鬼妖的情愛。一想到他正經(jīng)著臉看書中男女卿卿我我,她忍不住笑出聲。

    屋外風(fēng)聲呼嘯,屋內(nèi)卻格外靜謐,她這一聲笑真像玉珠子落在地上。

    言格回頭見她捧著聊齋癡笑,看她半晌,也不知在想什么,唇角竟極細(xì)微上揚,又回過頭去了。

    她翻看著書中筆記,問:“言格,你最喜歡哪篇?”

    他早料到她會問這話,眸光漸深,答:“嬰寧。”

    “嬰寧?”甄意翻到那一頁,快速瀏覽下來,漸漸看到他劃線的地方,不禁念出聲,“......然笑處嫣然,狂而不損其媚,人皆樂之......孜孜憨笑,似全無心肝。”

    她從書里抬眸:“誒?她這么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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