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chapter73 開庭那天,法院門口盛況空前,比當初唐裳戚勉的案子還要引人關注。連警察都出動維持秩序。 綁架,挖心,人質被綁匪逼迫,殺死警察,這樣的噱頭足夠引發全城關注。圍堵在整條街上的記者和民眾全像打了雞血一樣瘋狂。 上午庭審的是淮如殺林涵案。 入庭時,甄意習慣性掃了一眼旁聽席,言格坐姿端正,在最邊角的位置,雖然身體并未完全康復,還很虛弱。但她的庭審,他必然會來。 尹鐸也旁聽席上。 下午的審判,他和甄意在對立面,但上午甄意和淮如之間的對抗,他站在甄意這邊。 所以說,法庭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但……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以前在她這邊做助手的楊姿,成了對立面的辯護人。 此刻的楊姿,心里非常激動,且信心滿滿。 摸爬滾打那么久,她渴望經此一役,一舉成名。 唯一的遺憾是,對手不是尹鐸。不然,可以當面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淮如一開始想過回避,可楊姿說甄意的身份在打擦邊球:她和當事人淮如和林涵沒有利害關系;控方沒有選她當證人,她也不會以證人身份出庭;而控方的證據搜集她并沒參與; 大家都是鉆空子的人,楊姿深知甄意不太符合回避原則;更何況,她也希望和甄意做對手,在法庭上親自擊敗她!所以,她根本沒考慮申請回避。 旁聽席上擠滿媒體和民眾,人頭攢動,卻井然有序。 落座后再沒人發聲,也無嘈雜。 法官宣布開庭,座無虛席的法庭鴉雀無聲。一時間,竟只有攝影機器的運轉聲。 宣讀完檢控書后,首先由辯護人楊姿盤問淮如。 楊姿一身黑西裝,走到法庭中央,面向淮如,嗓音溫柔: “請給我們描述一下你被綁架的經歷。” 淮如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我在停車場看見安醫生,想過去打招呼,可突然間就被那個男人拖上車。他拿槍抵著我,我嚇得魂飛魄散,不敢亂動,只能聽他安排。” 她面色凝重,仿佛當初的經歷如今想起,還是夢魘。 “接下來呢?”楊姿語氣非常柔和,像不忍嚇到她。 甄意明白,這樣的配合無非是給大家營造淮如受驚過度也是受害者的形象。 顯然她們準備充分,做得很好。 淮如始終一臉不安的驚恐狀,描述如何被許莫拖下車,如何被他拖著經過一個泡著紅色動物心臟的水池,又詳細描述了陰森的走廊,泛著白光的玻璃房子和手術室,成功運用各種的感官形容詞給在座的人描繪出一幅絕對恐怖的畫面。 這是事先商量好的,讓陪審團了解她無力而驚恐的處境,及她遭受的巨大心理壓力。 甄意冷靜地坐著,要不是她早見識過,只怕此刻都不免覺得陰風陣陣。 描述完場景和她的心路歷程后,淮如終于進入正題,講起被脅迫殺人的環節。 說到這段,她幾度落淚:“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可他拿槍口對著我們。我沒有辦法,我太害怕……” 她伏在證人席上,嗚咽大哭, “我的腦袋每天都不受控制地回想當時的經歷,像一個噩夢,永不會忘記。對不起,我對不起林警官。可我真的好怕死,我好怕死!” 最后一句話真是道盡了人性的心酸與悲涼。 旁聽席上,眾人唏噓不已。 楊姿聲音柔和,像苦情電視欄目的主持人:“那時,你想的最多的是什么?” “反對。”甄意抗議,“無關問題。” 法官點頭:“辯護人,請陳述問題的必要性。” 楊姿道:“我當事人的心情和心理壓力會影響她的判斷。” 法官斟酌片刻,說:“請準確地提問。” “是。”楊姿看向淮如,“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我在想我弟弟。”淮如淚流滿面,“我和他相依為命,他身患尿毒癥,一直由我照顧。我不想死,如果我死了,我弟弟就活不成了……” 好一手親情牌。 她淚如雨下,講述身世如何凄苦,如何好好學習好好工作,工資微薄卻得照顧重病的弟弟。 甄意數度抗議“無關煽情”,卻招來楊姿更激烈的反駁, 到了最后,楊姿當庭激動起來: “我的當事人,一個普通的公民,熱愛工作,為弟弟奉獻,求生*強烈。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大多數人都會做出和她一樣的選擇。有部分人會做出高尚的行為,可像我當事人這樣求生的小人物才是社會常態。高尚的行為值得我們推崇,但普通人的選擇也無可厚非。 在座的各位旁聽員各位陪審員,關鍵時刻,試問誰能堅定不移地舍己為人? 誰又會像我的當事人這樣選擇保全自己,為自己的家人活下去?” 她越說越慷慨激昂,煽動人心話語在法庭里回蕩,聽者被她感染,為之動容。 法官猛敲法槌,“辯護人,請不要情緒誤導!” 楊姿立刻收斂,低頭認錯。 但,這勢必會誤導眾人的情緒。 甄意絲毫不亂,早料到楊姿會打感情牌,只是沒想到淮如的表現如此好。 楊姿回位后,甄意起身,走到淮如跟前,遞給她一張紙巾;后者有些意外,小心地接過來,不懂她的意思。 甄意涼淡道:“自案發,你面對著各類媒體哭了一個多月,我不知道你的眼淚哪來的,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哭成習慣。但在法庭上,要控制情緒好嗎?” 簡單的一句話,暗諷她做戲。 淮如攥著紙巾,不吭聲。而楊姿甚至無法提出抗議,那會是此地無銀。 甄意語氣若有似無,問: “你很怕死,因為你死了,你的弟弟就活不成。你舍不得弟弟,想為他活下去?” 淮如的苦情史一直被媒體報道,為她加了不少分。 她點頭,抹眼淚:“是。如果我孤獨一人,死也就無所謂。但為了我弟弟......” “真善解人意。”甄意夸贊,可瞬間,笑容一凝,語峰急轉, “好一個為家人活下去!你的家人是家人,林警官的家人就不是了嗎?” 她陡然變了臉色,指向旁聽席,那里,一對父母白發蒼蒼,一個女人面滿淚水。 “林警官的父母和懷孕七個月的妻子就坐在這里等著法律為他們的家人聲張正義!老人身患重病,妻子身懷六甲,現在,誰來為他們活下去?” 全場噤聲。 甄意質問:“你們一個個聲稱殺人無罪的,誰敢抬頭看他們的眼睛?!他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家屬!” 這句話無疑是給那些同情心泛濫的人打臉。 一句話挽回大半局勢。 楊姿猛地想起,甄意不僅代表控方,更代表了有血有肉的受害者家屬。 感情牌不是只有她會打。 淮如根本沒料到這一招,好幾刻沒反應,直到法庭上起了小小的議論,她才再度痛哭流涕:“對不起。是我自私,在那種情況下只想保護自己。對不起,我以后供養林警官的家人,我......” 面對她的懺悔,甄意冷言打斷:“我開始提問了。” 語速很快,不帶任何情緒:“剛才你回答楊律師提問時,說你恐慌害怕,時刻擔心被殺?” “是,我被綁架那么久,太害……” “回答是就可以,不用引申。”她聽夠了她的苦情戲,不需要她再影響陪審團。 “是。” “你的判斷來源于現場環境,因為有手術室,鹽水池,你認為許莫會殺你。”甄意忽略了對場景的恐怖氛圍描述, 淮如沒察覺,答:“是。” 甄意點頭,直接道:“我認為你的判斷不夠合理。” 淮如一愣:“現場真的很……” “請問,”甄意皺眉,又是打斷,“許莫有沒有在言語上說要殺你?” 此話一出,安靜一片。 陪審團成員皆回味過來,辯護律師一直沒提及這個問題,想來是故意忽略了。 眼見她要開口,甄意抓住時機,準確地搶在她之前重復詢問:“許莫有沒有在言語上說要殺你?” 不是想給陪審團留好印象嗎? 就給大家留一個她猶豫不決的印象,制造撒謊的嫌疑。 淮如冷了一秒,堅定答:“有!” 甄意看出她在撒謊,絲毫不急,從容淡定道:“說出他威脅你的話。” 淮如想了想,說:“他叫我別想跑,不然,把我的心挖出來。” “聽上去像隨口一說的威脅。”甄意說。 淮如反駁:“不是隨口。” “什么時候說的?” “一開始綁我時。” “有別人聽到嗎?”她的問題無孔不入。 淮如一愣:“沒。他聲音不大,安醫生在玻璃屋子里。” 甄意挑眉:“所以,關于他口頭威脅你一事,沒有人能證明。” 淮如臉上徹底沒了輕松的神色,嘴硬:“他的確說了。” 甄意緊追不舍:“后來,他有沒有再說過威脅你的話,讓安醫生聽見?” 淮如很警惕,道:“沒有。” “后來,他沒有再說過威脅你的話?” 淮如沒發現這句話和她前邊問的那句有什么不同,答:“沒有。” 而甄意等的就是這句。 她立時話鋒一轉:“這么說,他只威脅過一次,是在剛綁你的時候,距離你后來殺他,隔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尤其強調了“很長,很長”。 淮如不懂。 甄意幽幽道:“我認為長時間之前的一句威脅,不足以在幾個小時后驅使你自衛。” 淮如震驚。 不管撒謊還是不撒謊,事情都能走到甄意設計的預期里。 她看著面前這個女人周身散發的霸氣,一時竟無言以對。 “反對!”楊姿大聲抗議,“心理施壓并非只在即時狀態。” “反對有效。” 甄意換問題:“你是意外被許莫綁走的。” “對。” “許莫一開始要嬰兒心臟,安醫生說嬰兒太小,所以他沒對嬰兒動手,對嗎?” “對。” “你害怕許莫對自己動手,主動說,男人的心臟比女人好,對嗎?” 淮如猶豫片刻:“是。” “許莫聽了你的話,就出去了。” “對。” “這么看來,許莫是個說得通話的人。你覺得呢?” 淮如不做聲。 “你覺得呢?”甄意蹙眉,面色很不善地逼問。 “......算是吧。”淮如已經有些懼怕她。 “他出去找新的男性心臟去了。這時,你還認為他之前對你的一句威脅有效力嗎?” “......”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