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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十七是一個相對來說比較晴朗的日子，海霧已經(jīng)散去，陽光照在郁州山和朐山之間的海灣，波濤起伏，一派平和。

    只是，停靠在海灣里，整整齊齊的十艘紅色戰(zhàn)船，還是讓朐縣的百姓們露出恐懼的眼神。這種恐懼，在他們看到“致遠號”六層樓高的身軀之后，都化成了敬畏。

    “這是神跡啊。”他們小心翼翼地跪在門板之后，偷看那個站在海邊黑色礁石上的人。

    阿生披著一件新的斗篷，提花布的面，里面是軟軟的新棉花。她原本的那件舊棉布披風(fēng)，早在煮鹽的時候就被熏得不能看了。要不是“致遠號”及時出現(xiàn)，才避免了漢末第一有錢人的曹生，穿著一件又黑又硬的披風(fēng)行走各地。

    陳無邪接過她送上來的一盒子信封，鄭重?zé)o比地放到胸口。他沒有留戀地轉(zhuǎn)頭，抓著一根纜繩就跳上了高高的甲板。

    十一艘仿佛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海船拉起風(fēng)帆，幾乎是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消失在郁州山亙古不變的身影之后。

    阿生拉著她的小弟子，站在海邊，海風(fēng)輕柔地吹拂著他們額前的幾根短發(fā)絲，來回晃動。

    糜竺糜芳兄弟兩個已經(jīng)不能說是忐忑了，他們的語氣和動作仿佛是在對待一個能夠捏碎城池的怪物。“仲華公，您這就讓他們走了？”糜竺小心翼翼地問。

    “他們有他們的工作啊，不能因為我停留。”阿生轉(zhuǎn)向這位糜家主，微笑。

    “可是……仲華公放任雄軍飄蕩……”

    “怎么能說是雄軍呢？陳無邪所率僅三百人，不過就是跟保衛(wèi)我的侍衛(wèi)差不多罷了，連糜家家丁的零頭都比不上。”阿生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勸解的意思，“還請糜家主與父老鄉(xiāng)親們說說，謠言不可信，他們也沒有那么可怕。”

    糜竺閉嘴了。

    當(dāng)年一夜之間灰飛煙滅的高家，難道就沒有幾千家丁了？還不是像假人似的被虐了個干凈，七八百號人四十多條船，說沉就沉。活下來的都不敢下海了。

    陳無邪只有三百人，他信；但他那是普通的三百嗎？農(nóng)民拿起鋤頭，和殺人不眨眼的職業(yè)老兵、潛水鑿船的悍匪有本質(zhì)區(qū)別好不？還跟你的護衛(wèi)差不多水平，曹仲華真會開玩笑……等等，什么？

    糜竺悚然而驚，看向那些黑衣侍衛(wèi)的眼神都不對了。他背上全是冷汗，因為面前人漫不經(jīng)心的姿態(tài)而越發(fā)感覺到僵硬。

    “仲華、華公，”糜竺發(fā)出一個顫音，他到底是上前幾步，攔在阿生的牛車前，“仲華公這就要走了嗎？竺還沒有好好盡地主之誼。”

    “糜家主很照顧我了，我在朐縣過得很好。”阿生拍拍他拉在車轅上的手，“我收到家中親屬的邀請，要往南邊去，已經(jīng)在朐縣流連很久了。”

    她這么說了，糜竺知道無法再挽留，只好失落地放開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那竺只能派人送您出朐縣地界了。敢問仲華公，朐縣今后會如何呢？”

    “糜家主請放心，總不會比如今更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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