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吳氏跨入后宅正院的時候,最大的蟲潮已經過去了。城中沒有農田,留不住這些以禾本科為食的節肢動物。只是花草叢中好殘留了幾十只大蝗蟲在蹦跶,相比平時歲月靜好的模樣可以說是很瘆人了。 阿生站在矮榻上,單手叉腰,如同一只小小的氣勢洶洶的茶壺:“上天怒不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怒的。不想幫母親做事的現在就跪著吧,不用上天滅了你,曹家的家法先滅了你!” “如意,你做什么怪樣子?” “祖母。”阿生委屈,“地上跪著的這兩個,還有那邊哭鼻子的一個,還有三個跑了。只顧著自己嚇破膽了,連母親生產這樣的大事都敢玩忽職守。” 吳氏冷冷地看了眼那幾個渾身顫抖的仆人。“拖下去吧。沒聽見小二郎君的命令?家法處置。”跟著吳氏來的都是提著火把的精干家丁,二話不說就把人拖走了。 吳氏親自動手給阿生整理弄亂的衣服頭發:“幾個粗使的下人罷了,不值得你親自與人嗆聲。” 阿生從袖子里抓出一只蝗蟲,狠狠砸到地上。這家伙在她手臂上蹦跶好久了,可把她惡心壞了。她跳著腳去踩,然而腿短且軟,踩了半天只把蝗蟲踩了個半死。還是吉利跑上來一腳將它踩爛了,分不清顏色的汁液灑在土地上。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被擋住,天色全黑,費亭侯府中到處是火把與蠟燭,比平時夜晚還要明亮幾分。產房里開始響起一陣又一陣的呻吟聲。吉利抱著妹妹輕聲哄: “如意不要怕,這是日蝕。” “我知道。” “如意不要怕,蝗蟲拍死了。” “哦。” “如意不要怕,母親在生阿弟。” “我……懂。”然后阿生憋不住了,朝產房里喊,“母親你先別叫這么大聲,留著點力氣吧。母親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即便日蝕當頭,吳氏也差點沒笑出來:“你就是個操心的。阿丁好歹生過你們兩個,會不知道?” 阿生猶自不服氣:“紅糖雞蛋糕、面條、肉粥。” 吳氏點頭派了身邊一個中年婦女:“按照小二郎君的吩咐,給夫人準備些吃食。” 阿生就抱著哥哥肉嘟嘟的身體,不說話,靜靜地聽產房里頭的動靜。 月亮的影子漸漸從太陽上挪開了,天地間重新充滿了光明。但是費亭侯府上卻依舊是沉重的氛圍。 丁針隔著門回報:“羊水破了,宮口還沒開。還請老夫人去請醫和產婆。” 丁氏子宮的狀態還沒到馬上要生的時候,生上三天都有可能。偏偏羊水破了之后,胎兒最好在24小時之內出生,不然窒息與感染的風險就會隨著時間推移不停上升。 “老大人已經遞了牌子給太醫令,然而此時情況特殊,只怕是來不了。穩婆與婦醫已經去找了,但街上先是一團糟,接下來又有城防管控,沒有幾個時辰怕是趕不到。只能勞煩你多費心。” 丁針在門背后沉默了幾秒:“老夫人身邊若有生產過的婦人,還請幫忙。夫人驟然驚產,胎位不正的可能極大。” 吳氏也抓瞎,她服侍過的梁太后沒生孩子,因而有關婦人生產這塊,她只懂理論知識,沒有實踐。最后挑來挑去,只有一個與吳氏一同從宮里出來的王媼,在妃嬪小產時護理過,因而被趕鴨子上架送進產房去。 “慢著。”阿生喊,“進母親屋里的人都要以熱水凈手凈面,換身干凈的衣服,凡是銅具要清洗干凈后在火上烤過,凡是布料都要用熱水煮開后晾曬。” 她心中其實隱隱感覺到了古人不靠譜,比如王媼,算是地位較高的宮女吧,進產房也不洗個手。但就算是這種不靠譜的衛生環境,還是有成千上萬的嬰兒生了下來。阿生猶豫著要不要親自進去看看,但她既怕自己帶病菌進去,又懷疑自己幫不上什么忙。 她熟悉的是現代化醫學生孩子的那套。什么難產,一針催產素下去,再不行就剖宮產,簡單粗暴。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