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①①章-《七根兇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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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三在車上睡著了,一路都睡的淺,做很多夢,夢見自己回到了五珠村,村里人或是早已認不出他來,對他視而不見,或是目眥欲裂地操刀拿棍,打的他抱頭鼠竄。
看,關于這個村子,他永遠做不出美夢來:什么魂牽我夢縈之故土,對他來說,只四個字。
那鬼地方。
可是老話說:夢是反的。
當車子沿著坑洼不平的土路,在第三天的晨曦初起之時顛顛簸簸到達村口時,一萬三忽然愣住了。
沒有熟悉的炊煙,沒有熱鬧的人聲,雞不鳴,狗不叫,靜的像是世界盡頭,走近去看,那些破落的屋子,有的掛鎖,有的門戶大開,里頭只剩笨重的家什,有老鼠嗖一聲,就從門后竄到床底去了。
這像個*。
一萬三臉色煞白,對著羅韌吼:“我村里人呢?我村里人呢?”
吼到后來,他抱著頭蹲下,嗚嗚地哭起來。
比夢還不如,“那鬼地方”,真真正正成了鬼地方了。
羅韌讓一萬三上車,退回到沿途經過的最近的村子打聽。
——“五珠村嗎?沒了,前幾年就沒了。沒出事,就是搬走了。”
——“他們靠采珠生活,海里不產珠,當然只能出去謀生路,也不是一下子走光了,陸陸續續走的。”
這村子很少來外客,閑散的村人熱情的、繪聲繪色地,向他們講起那個靠海的五珠村。
“聽說有一年忒邪乎,跟同在海邊上的一個村子搶地盤,結果有個男人掉到海里淹死了,他老婆發了顛,半夜抱著男人的骨灰盒劃船出海,誰曉得剛到海中心船就翻了,更邪門的還在后頭,那一年中秋,老蚌曬月,怕不是鄰村來報復,一把火全燒了。”
“那一年,整個村子一顆珠子都沒采著,村里人也覺得晦氣,都把希望寄托來年,三月祭海神,搞的比以往都隆重,誰知道啊……”
那村人連連嘆氣:“那片海,從此就成了不下蛋的母雞了。五珠村世代采珠,干不了別的,連著幾年沒生計,熬不下去啊,這不,開始只走一家兩家,后來越走越多,前幾年就成了空村了。”
又說:“不過,也可能是在外頭撈到好日子了,人往高處走嘛,那片海不出珠,就成了窮山惡水,守著也沒意思。”
一萬三一直聽著:“那老族長呢,也走了?”
村人似乎剛想起來,一拍大腿:“哦,哦,對,忘記說了,那老頭有節氣啊,就不走,說是祠堂在這,祖宗的魂在這,說什么都不能走。”
老族長就不走,每當有人勸,他就閉上眼睛,兩行老淚順著溝壑叢生的老臉,滴進下頜灰白的胡子里。
“咱五珠村,秦始皇統一嶺南,置象郡的時候就有了,祖祖輩輩啊,一片海養了全村上千年,不能因為幾年不出珠,你們就都走了啊。‘珠徙珠還’,‘珠徙珠還’,我給你們講過的啊。”
是講過,老族長肚子里有墨水,閑暇時就給人講歷史故事,引經據典有根有據。
“珠徙珠還”的故事,出自,講的還是合浦的傳說,說是前任守宰見財眼開貪得無厭,遣人采珠不知節制,結果老蚌都遷徙走了。后來孟嘗任合浦太守,他為官清廉,造福百姓,到任還沒滿一年,懷珠的老蚌又紛紛回來了。
其實用現在的眼光來看,這只是珍珠固有的消長規律,孟嘗給了老蚌可持續發展的休養生息時間,并非什么清官感動上蒼的神跡,但在老族長的想法里,不是這樣的,,他堅信老蚌都會回來的。
一萬三輕聲問:“然后呢?”
“然后,村里的人就越來越少,有一天,這老頭發了魔怔,把祠堂里的祖宗牌位都抱了出來,放進采珠船,劃船出海了。他說,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這海也不能絕了村子的路。”
一萬三仿佛看到,薄霧依依的清晨,平日領受香火的牌位橫七豎八地倒在船艙里,老族長搖著船出海,嘴里念叨著:“列祖列宗在上,列祖列宗在上啊……”
一萬三居然為他感到凄涼,胸中泛起不知名的苦澀況味:“然后呢?”
“再然后啊……”村人忽然變得神秘兮兮起來,左右看看,像是怕誰聽到。
他伸出手,手背向上,空氣中劃出平直的一道,然后嗖的一下掉轉成手心朝上。
“翻了,船到水心,翻了,記不記得前頭我說,有個女人劃船,也翻在海里死了?人家說,水鬼索命呢,還有人傳,說是個女人,拽著腳就把老頭拖下去了,瘆人的很呢……”
他哆嗦了一下,先把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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