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3】-《龍骨焚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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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孟千姿離開的背影,江煉有點悻悻。
他摸了摸鼻子,看向營地那一片燈火明亮,心里有那么點小酸澀:這么多頂帳篷,也不說勻他一個角落。
不過還好,他安慰自己,還有瓶驅蚊水呢。
不拿白不拿。
他在原地等,又很憐愛地摸摸肚子。
過了會,有個人急匆匆跑過來,嚷他:“是那個……江煉小哥嗎?”
江煉認出是柳冠國,也看到他兩手空空,心頭升起一股子不太好的預感:怎么著,這是要告訴他,驅蚊水已經用完了?
柳冠國朝他招手:“來,來,孟小姐讓給你安排住的地方。”
啊?
江煉一時沒反應過來。
柳冠國說他:“別站著呀,過來啊。”
***
江煉跟著柳冠國,穿過大半個營地,這一處相對較偏,只有四個單人帳,三個已入住,一個暫空,是他的,帳篷邊都系了很厚實的可扎口黑垃圾袋。
山鬼的帳篷應該是成批定制的,偏大,不像一般的戶外帳篷那么局促,一體成型免搭建,而且是雙層防雨的,也就是說單體帳篷外頭還罩了個外帳,門簾也是內外雙層,內層是紗網的,防蟲透氣,外層下方兩角都連著支撐桿,太陽大的時候把門簾撐拉出去,就是個長方的涼棚,門前自有塊蔭涼。
地方已帶到,柳冠國又匆匆離開,江煉長吁一口氣,鉆了進去。
抬眼看四壁,分外滿足:今晚上,這身板終于可以抻直躺平,不用蜷在樹椏間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有人喊:“那個江煉……江煉小哥,住哪間?”
江煉探出腦袋,還伸了下手,以表明正身。
那是個小個子干瘦男人,見尋對了地方,小跑著過來半蹲下,啪的一聲往門楣上貼了張黃符紙,上頭有朱砂畫的條條道道——那架勢,就跟香港僵尸片里,往僵尸腦門上貼定尸符似的。
什么意思?這是要把他“鎮伏”在帳篷里嗎?
小個子點著那符:“孟小姐說,你非要瓶驅蚊水,但我們不用那玩意兒,這是‘避山獸’的山鬼簡符,你昨晚也是跟孟小姐一道的,看到‘動山獸’的效果了,有這符,什么長蟲飛蠅都不會往里爬,要什么驅蚊水啊。”
江煉想分辯一下自己并沒有要驅蚊水,小個子符男沒給他機會,昂著頭走了,臉上那輕蔑的表情,像在鄙視他:沒見識,只知道驅蚊水。
夜風拂過,那張貼歪了的符嘩嘩作響,江煉拈住符角細看:這痕紋還挺眼熟的,跟他描摹過的、孟千姿金鈴鈴片上的一個痕紋頗為相似,只是要簡化得多,原來這是“避山獸”的。
山鬼九符,現在他至少知道兩種了,動山獸和避山獸。
外頭又傳來嚷聲:“那個江……江伢子,住哪間?”
這次,無需他探頭,人家自己找著了,這是個拎著塑料袋的微胖男人,約莫五十來歲,一看就知道是技術工種而非力輩。
那人往門口一蹲,塑料袋口朝下,嘩啦一聲,里頭的東西鋪了一地。
都是醫藥用品之類的,江煉只粗略一掃,就看見了醫用繃帶、小瓶酒精,以及抗菌治感染的藥膏和內服藥。
微胖醫男說他:“孟小姐說,你非要用純天然的藥。年輕伢子,不要太偏激,瞧不起生產線合成藥物,你知道多少病人在用加工合成藥嗎?這世上,不是說純天然的就是好的。”
江煉想解釋:“我不是……”
微胖醫男也沒給他機會,搖著頭、嘆著氣,拎著空塑料袋走了。
江煉把那些藥品撥到身前,正翻檢著哪些要用,又有人來了。
這一次,人家沒喊,是他自己聞到香味,主動把腦袋伸出去的。
這應該是個廚子,因為他托了個滿是碟碗的托盤,還系了條沾上了油污的大白圍裙,江煉往后挪讓,把那堆藥品拂開,空出放托盤的地方。
那人把托盤放下,甕聲甕氣:“孟小姐說,你已經吃過了。但我們開的病號飯,還有不少,你看看,能不能幫著解決一份半份的。”
江煉說:“我盡量……努力吧。”
……
這一撥一撥,走馬燈似的,真讓人應接不暇,雖說個個都對他有“誤解”,而這誤解,必來自孟千姿的推波助瀾……
江煉覺得合情合理,那是孟千姿嘛。
他環視眼前種種,末了,一切讓位于生理需要:畢竟民以食為天。
病號飯可真是豐富,而且該濃油濃油、該厚醬厚醬,不像通常意義上的那么清湯寡水,江煉只略嘗了兩樣,胃口已然全開:二十幾歲的大小伙子,正是能睡能吃的年紀,他連著幾天沒睡好覺,又只能吃點野涼漿果,早憋壞了。
正大快朵頤,頭頂上涼涼飄下一句:“不是不餓嗎?”
江煉身子一僵。
過了會,他半端著碗,緩緩抬頭。
孟千姿正倚在門邊,居高臨下,半睥睨地看他,她穿了件牛仔外套,因為抱著胳膊,牛仔衣很隨意地循著身體曲線蜷皺,愈發顯得她適意,也就愈發襯得他窘迫。
江煉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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