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豐碑與墓碑(3)-《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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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曉在心里幾番掂量,還是決定明說,她和路炎晨從小的相處方式就很直接,該說什么說什么:“我爸和你說什么了?”
路炎晨咬著煙,半晌才蹦出倆字:“忘了。”
“認真問你呢。”
路炎晨借月色,去看她修剪整齊的圓弧形指甲,嘴邊帶笑,將撂在欄桿上的右腿收回來,歸曉看不到他的臉,慌牢牢的,將他的頭扳過來。
這動作太突然,路炎晨沒來得及吐出的一蓬濃煙,全落到她臉上。
歸曉一瞬被辣嗆得沒說出話,路炎晨挑眼瞅她,優哉笑著,手里抽了半截的煙往雪地上一丟,單手將她按到懷里,就在這黑布隆冬連半點燈光都沒有的、還算是能看出來是個馬棚的地方安靜地抱著,抱了好一會兒。
歸曉也回抱住他,呵出來的熱氣一股腦順著他領口縫隙灌進去,溫柔,也濕熱。
路炎晨低頭湊在她耳廓上,又微微嘆了口氣,才說:“一股膻味兒。”
歸曉窘意上涌,推他。
遠處,久等兩人不回的那位好戰友同志,冒著新一輪的風雪出來找了,正瞧見從未見過的路炎晨逗老婆片段,真是如見著第九大世界奇跡一般,“哎呦”了一聲,樂了:“英雄難過美人關啊,路隊我今天也算是開眼了。不過路隊啊,你在我們家凍牛糞堆邊上和嫂子逗悶子,也真不怕委屈了嫂子。”
歸曉一瞥,原來旁邊圍欄里那一堆堆被草草遮掩住的是牛糞。
……
晚上回到他們睡得小蒙古包里,路炎晨特地往鐵爐子里添了不少煤,燒得比前夜旺了不少,他將燈關上,摸到被子里就是歸曉光著的半截胳膊,歸曉的呼吸聲極細微,卻撩得他如墜迷霧,不絕將眼閉上,徹底在黑暗中讓自己清醒。
“剛我翻了翻你的行李袋……”歸曉小聲問,“你怎么這么會騙人?”
“騙你什么了?”他一下下去親她的耳朵,再用唇蹭蹭,有種反復廝磨的溫柔。
“自己心里明白。”
他答應著,承認有件事確實騙了她十幾年。
歸曉心往下重重一落,以為是和他家庭有關。
豈料他又說:“我小時候是左撇子,后來讀書被強行改了,也就家里人知道。”
左撇子?歸曉思緒打了個結,緩了半晌明白過來,不敢相信地推他,去看低低笑著的他:“我說呢,怎么可能有人能左手單手就贏我……”
十幾年后揭曉的謎底是:路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無賴騙子,太奸詐了……
歸曉忍不住在棉被里狠狠踢他,滾去他身上又是拳頭又是牙咬,到最后自然又抱著滾到一處去。還是要做不做的,兩人都落了個渾身潮熱,顛來倒去全睡不踏實。歸曉將腿伸到空氣里想涼一涼,漆黑夜里露出那么一截大長腿,晃眼得很。
肢體上和視覺的雙重沖擊,讓整晚喝下去的酒精都成了奔騰而下的泥石流。
昨夜干過什么,都歷歷在目。
歸曉的汗在手心里那種黏膩濕滑的觸感都還記得。
酣醉之時,深愛的女人在懷里,這種事一閉眼下去也沒什么做不得的,可偏就是沒法下手。人家親爹剛細數了你幾大罪狀,恨不得將你從軍十幾年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都查了個清楚,明確表達你就是一生長在北京郊區農村,家庭關系混亂的癩□□,就不要想著通過人家閨女來謀求高福利高待遇工作,改變人生了。
轉臉掛了電話,就在蒙古包里和人家閨女直接魚水之歡,這事,做不得。
至少眼下,做不得。
路炎晨眼睛垂得很低,在沒有光線的房間里看她,看了會兒就翻身下床,又出去了。
翌日,他們離開小度假村,去了一個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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