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7-《三線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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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怕迷路,感謝現(xiàn)代社會,已經(jīng)不大有迷路這回事了。
日頭漸漸暗下來,觸目土黃一片,周遭越來越蕭索,北方的晚涼,是能讓人冷不丁打個哆嗦的,隱約間,有隆隆水聲入耳,宗杭忽然激動:“易颯,是黃河嗎?”
易颯沒吭聲,覷到一片高地,將摩托車開了上去,然后緩緩?fù)O隆?
是黃河。
這塊高地,是臨于水上的一塊土生觀景臺,只不過地方偏,又遠(yuǎn)離主干道,所以少有人來。
宗杭頭一次親眼見到黃河。
這一處雖不比壺口,但有高低落差,多大小險(xiǎn)灘,所以河水永不平靜,嘩嘩翻浪,濁黃色浪頭張向半空,翻出隱隱水白,以各種姿態(tài),或如老樹盤根,或如遒勁蒼龍,或如猙獰神魔臉,即生即滅,眸中凝不到一秒,已然坍塌散去,又化它形。
天色又暗了些,大河上影影憧憧,明暗漸次拖過,周圍沒有人聲,沒有營造斧鑿痕跡,似乎千萬年來即如此,千萬年后亦相同。
人在大河面前,真是渺小,本來化險(xiǎn)為夷,有許多想說的,比如奔逃的狼狽,比如適才的艱險(xiǎn),比如自己的笨拙,但暮色里,水聲中,全都吞咽了下去。
這一刻,忘天忘地也忘我。
易颯轉(zhuǎn)過頭來。
她盔帽未除,眼睛斜睨著看他,隔一層視鏡,他能看到她斜排的睫毛,一根一根,睫尖輕顫,顫得人心癢癢的,想把指腹湊上去,讓睫尖輕撓。
宗杭奇怪:“怎么了?”
他隔著視鏡和她對看,看著看著,忽然反應(yīng)過來。
趕緊抬起擱在她肩窩上的下巴。
趕緊松開緊摟住她腰的手。
趕緊把身子往后蹭,蹭得離她越遠(yuǎn)越好。
最后還嫌不夠,磕磕絆絆從摩托車上下來,做錯了事樣退了兩步。
他又不是故意的。
易颯忍住笑,把盔帽掛上車把手,她還沒說什么呢,看他這副自證清白的小樣兒。
她下了車,選了塊邊沿的石頭倚靠著坐下,陽光還沒褪去,大河上半邊金黃,半邊暗涼。
吹了會風(fēng)之后,她掀開t-shirt前幅,把插在褲腰里的那本黑色皮革手冊拿出來。
一路顛簸也沒丟,看來彼此注定有緣,不像插在腰后的那本,沒出窯洞就跟她說拜拜了。
她隨手翻到一頁,看到一句話。
——生命是寶貴的,對于任何人來說,都只有一次。
要不是之前看過丁長盛那段自述,她真懷疑自己是拿到了什么雞湯摘抄筆記。
她把筆記本前翻,原來第一頁之前,尚有扉頁,扉頁上同樣密密麻麻。
宗杭問了句:“我能看嗎?”
易颯說:“不能。”
不能啊?
宗杭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怪可憐的,力沒少出,論功行賞的時候就沒他的份。
他耷拉著腦袋,轉(zhuǎn)身往邊上走,覺得易颯多少有那么點(diǎn)欠剁,他待會要剁她一下,當(dāng)然了,不能讓她看見。
忽然聽到易颯叫他:“哎!”
回頭看,易颯往邊上挪了挪,伸手拍了拍剛騰出來的地方:“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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