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番外一-《黃金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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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玲瓏忽然按住她的手背,止住了她后面的話。
“當年我將你帶進宮中,萬萬沒想到會有今日,”他低聲道,“是我誤了你。不必說什么報答,只當我欠你的。”
曲貴妃看著他,眼中漸漸蓄滿淚水,嘴角卻緩緩揚起來,勾出一個極細微的弧度。
她已被疾病折磨的不成人形,可這么一笑,又讓段玲瓏恍惚想起兩年前送她入京時,她被婢女扶著一步一步走上車,眼里分明含著淚,卻在他看過來時,不忘朝他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
牡丹帶露,明艷灼人,那才叫真正的國色天香。
誰能想到一朝雨打風吹去,芳華未逝,紅顏未老,已成永訣。
“我等不到他長大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段大哥,你是義父,給他取個字罷……”
段玲瓏想了一會兒,才道:“‘異國久違客,寒宵頻夢歸’,表字叫‘夢歸’,如——”
他扭頭一看,忽然沒了聲息。
簡陋清素的床榻中,曲貴妃雙目緊闔,面容安詳,胸口再也不見起伏,頃刻的工夫,已是去了。
寒宵頻夢歸,可她再也回不去錢塘了。
懷中的孩子忽然大哭起來,打斷了段玲瓏的怔怔出神。他輕聲哄了兩句,抱著孩子站起身來,將曲貴妃露在被子外的手安放好,替她將被子拉高,遮住一張蒼白枯瘦的容顏。
他對著滿室空寂和還未遠去的芳魂輕聲許諾道:“一言為定。”
后來段玲瓏覺著“嚴寒宵”這個名字實在不好,為避免有心人聯想道曲貴妃,于是給他連名帶姓地改成了“嚴宵寒”,并將這個孩子帶在身邊,悉心栽培。
只是嚴宵寒與曲貴妃長的實在神似,元泰帝第一眼見到他,立刻坐不住了,將段玲瓏找來,問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早在曲貴妃去世后,段玲瓏就開始為今日籌劃。他曾想過把嚴宵寒送到外面給別人撫養,可誰知道他在外面會長成什么樣子?更別說在這個世道,不入廟堂,無財無權,一輩子當個平頭百姓,連吃飯都困難,還談什么“自由自在”?
他還是元泰帝在孝期與先帝后妃偷情生下來的兒子,身份一輩子不能見光,連他的存在都是對元泰帝的潛在威脅。
好在段玲瓏準備充分,他老老實實地把當年曲貴妃拼死產下胎兒的過程給元泰帝描述了一遍,著重說她的心愿——不想讓孩子當皇子,只要安安穩穩地過完一生。最后,他拿出了殺手锏——一幅“據說”是貴妃親手繪制的小像,給元泰帝留作念想。
元泰帝當年本來就是貪圖曲貴妃美色,聽說她早逝時心中還頗為嘆惋,只道自古紅顏多薄命,沒成想其中還有這等隱情。那幅小像驀然勾起他許多回憶,睹物思人,倒是沒有心思再追究段玲瓏的隱瞞不報之過。
非但如此,隨著年齡漸大,曲貴妃在他心里,就好似李夫人之于武帝,越縹緲越難以忘懷。元泰帝有時候看嚴宵寒,覺得他也怪可憐的,又忍不住想:如果嚴宵寒是名正言順的皇子,是不是會比他如今這些兒子都爭氣?
在這些幻想的潛移默化下,元泰帝默許了段玲瓏栽培嚴宵寒,將他領進飛龍衛,甚至在段玲瓏去世后,破格將嚴宵寒提拔到了飛龍衛欽察使的位置上。
關于嚴宵寒的身世,長治帝和嚴宵寒兩人都心知肚明,也都知道對方對此一清二楚,日久天長,竟慢慢變成了一種不言自明的默契。
只要嚴宵寒恪守臣子本分,元泰帝就會給他除了皇子身份外、最大限度的位高權重。
這些年來,嚴宵寒一直很“守規矩”,唯一一次近乎直白地朝元泰帝討要某樣東西,是在收復中原前,他親自到蜀中向太上皇借兵。
疆土四分五裂,一個被他拋棄、永遠不能有身份的皇子,跟他開口借兵,是為了重整大周江山。
也是在那時,元泰帝終于從嚴宵寒與傅深的關系中,咂摸出一絲不對味來。
大行皇帝停殯宮中,新主年幼不能主事,皇后詔顧命大臣協理喪事,宮女內侍張羅陳設,百官哭臨殿下,宮中異常忙亂,直到傍晚方歇。
北方冬天日落早,白天才下過雪,又逢國喪,皇城內一片銀裝素裹,蕭瑟難言。嚴宵寒披著黑貂裘,踏著遍地未掃的積雪走到一處宮殿前,也不等人通報,徑自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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