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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空谷-《黃金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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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山郊野中的這一晚,仔細想來其實很危險。二人身上帶傷,外面大雨滂沱,山中不乏毒蟲野獸,也隨時有崩塌滑坡的風險。可傅深每每想起那夜,記憶最深刻卻是落在背上,哄人入睡的輕輕安撫。

    以至于很多年后他再度落進同一個人懷里,仍會覺得熟悉。

    第二日清晨雨停,山間鳥鳴啁啾,傅深與嚴宵寒離開山洞,沿著峽谷向外走。雨過后空氣清新濕潤,林中長出了很多蘑菇。傅深餓了一晚上,躍躍欲試地往林子里瞟,“想吃”兩個字快要從眼睛里掉出來了。

    嚴宵寒不得不拉著他往正路上牽,哄勸道:“有毒的,不能吃。”

    “草蘑和松樹下長的蘑菇沒有毒性,都能吃,”傅深堅持,“我以前在草原上采過白蘑,信我。”

    嚴宵寒差點就被他的堅定打動了,只是一想到兩人現在的處境,還是冷酷無情地拒絕了:“脫險要緊。想吃蘑菇等回京我給你送一箱,行不行?”

    傅深低頭尋思了一下,也覺得自己剛才有點無理取鬧。他平時很能裝出一副老成穩重的大人樣,不過可能是因為被嚴宵寒溫柔體貼地照顧了一夜,讓他天性中為數不多的調皮搗蛋蠢蠢欲動地冒了頭。

    “可是我餓,”他眼巴巴地看著嚴宵寒,強調道,“餓的走不動路。”

    其實蘑菇的誘惑沒有那么大,傅深也不是非吃這一頓不可,他只是留戀昨晚的溫暖懷抱與百依百順,在只有兩個人的天地間博取同行人更多的關注,藉此稍稍沖淡饑餓、疲倦和未知帶來的恐懼不安。

    說白了,就是在撒嬌,

    嚴宵寒垂眸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地沒有不耐煩,也沒有戳穿他。他的眼神很軟,如同一捧融化的雪,冰冷清澈,內里卻有復蘇的暖意。

    他利索地轉身,單膝跪地,背向傅深:“上來,我背你走。”

    胡鬧也要有分寸,傅深干不出這么蹬鼻子上臉的事,連連后退:“別別別,我開玩笑的!我們走吧。”

    “沒有開玩笑,”嚴宵寒側過頭,唇邊帶笑,“就當我賠你一頓蘑菇。沒關系,來。”

    傅深面露遲疑,那不算寬厚、然而格外挺拔的脊背仿佛具有非同一般的吸引力,勾著他往前一步,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摟住嚴宵寒的脖子。

    嚴宵寒穩穩地將他背了起來。

    肋下傳來一陣悶痛,一個大活人的重量對傷口的壓迫不容小覷,嚴宵寒倒是沒心情在乎這個,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腳下和背上的人身上。傅深起初僵硬的像塊棺材板,盡力保持著前胸與后背的距離,過了一會兒,他的身體才慢慢軟化,小心翼翼地貼上來。

    不那么恰當地比喻一下,就像個小動物炸著毛怯生生地靠近,然后啪嘰一下歪倒在他的掌心里。

    片刻后,他肩頭一重,是傅深把下巴擱倒了他肩上。

    嚴宵寒被迫重溫了一遍被傅深挾制時那種令人心猿意馬的癢意,聽見他在耳邊說:“嚴兄,我確實幫了你兩次,但那不算什么恩情,舉手之勞而已。你……不用為了報恩太過遷就我。”

    嚴宵寒將他輕輕往背上一掂,漫不經心地道:“我想讓你高興,這怎么能叫遷就?”

    傅深:“那叫什么?”

    嚴宵寒認真地想了想,不確定地道:“父愛如山?”

    傅深:“……”

    他用腦門在嚴宵寒在嚴宵寒后腦勺上磕了一下,交疊的手臂能感覺到其下胸腔微微震動,嚴宵寒聲音里帶著笑:“頭不暈了?小心點,別磕傻了。”

    他對傅深好當然是為了報答,但又不僅僅是報答。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成為熟人容易,成為朋友卻需要緣分,而傅深簡直就像是可著他心意長的,還時不時有意外驚喜。

    昨夜在洞中,兩人依偎著取暖,嚴宵寒說“我沒有爹”,那其實是不過腦子的一句話,疲倦和寒冷使理智渙散,防守稍有松懈,一些藏的很深的情緒就沿著縫隙溢了出來。

    是他定力不夠,但嚴宵寒并沒打算向任何人傾吐秘密,也不需要虛假客套的安慰和同情。

    傅深的思考方式很成熟,言行舉止一貫克制有禮,嚴宵寒已經預料到他會說什么,正思索著如何越過這個話題,卻聽傅深滿不在乎地說:“沒有就沒有吧,我也沒娘。”

    他的態度一向如此——你想說,我聽著,你不想說,我不問。

    坦坦蕩蕩。

    嚴宵寒松了一口氣,也是在那一刻,真正把這個“小朋友”當成了“朋友”。

    兩人在山谷中跋涉了近一天。傅深讓嚴宵寒背了一段路后就跳下來自己走,山谷中風景很美,流水淙淙,草木茂盛,還有一處長滿了野蘭花的山坡。如果忽略他們現在的落魄處境,斯情斯景可稱得上賞心悅目。

    兩人暫在此歇腳,傅深想折一枝來玩玩,卻再次被嚴宵寒攔住,他也不生氣,笑瞇瞇地問:“這也不讓摘那也不讓折,這回又有什么理由攔我,蘭花里也有毒嗎?”

    嚴宵寒把自己沒吃的野果給他,微微按著肋骨坐下,吁了口氣:“沒有。只是覺得人家在山谷里長的好好的,如果沒遇到我們,能安然無恙地活好幾個冬夏,被你折了一枝,只怕明天就要枯萎,何必呢?”

    傅深哈哈笑道:“古人云‘不采而佩,于蘭何傷’[1],怎么到你這,反而成了‘采之佩之,于蘭有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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