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舊游-《黃金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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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泰十八年,初秋。
“幽蘭別業”是桓仁縣寶巖山上的一處名勝,原主是前代一位風雅文士,此人官至宰相,致仕后在京郊置辦了這座山莊養老。因他生平酷愛蘭花,在園中遍植各色珍奇蘭花,所以給這山莊取名“幽蘭別業”。
別業主人過世后,其后人貪贓獲罪,抄沒家產,“幽蘭別業”也在查封之列,被充了公。后來先帝將這處地方賞給了前代穎國公傅堅。此后代代相傳,成了傅家的一處私產。
桓仁縣距京城不過幾十里,寶巖山上多密林和山谷,是個狩獵的好去處。恰好溽暑已過,一群紈绔子弟閑極無聊,便相約去山上游玩打獵。傅深不得已當了東道主,只得遣人先去收拾打掃,預備迎接客人。為此秦氏老大不高興,見天在家里陰陽怪氣地指桑罵槐,說他紈绔敗家。傅深懶的出門應酬,又被她煩的要命,正磨刀霍霍地打算找個由子發作一通,他二叔忽然從北疆回來了。
傅廷信幾句話擺平了秦氏,放言讓傅深放心大膽地出去玩。他一回來傅深反而不舍得走了。傅廷信膝下沒有兒女,傅深從小在他跟前長大,文武都是他手把手教的,對他比親爹還親。
“二叔,”傅深沒正形地坐在傅廷信書房的桌子上,晃蕩著兩條腿,“秋冬正是邊防緊要的時候,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傅廷信正翻箱倒柜地找東西,聞言頭也不抬地說:“朝中有事。”
傅深立刻就猜到了:“中書侍郎金云峰謀反下獄?”
傅廷信霍然起身:“你從哪知道的?!”
“那群要糟蹋咱們家園子的少爺說的,”傅深咧嘴一笑,“二叔,我也不小了,以前不懂事,現在還不懂么。”
傅廷信抬手扶額:“深兒,聽二叔一句勸。以后在外面千萬別這么笑,太傻了。”
傅深:“……”
傅廷信干脆把箱籠扔下不管了,跟傅深一樣沒正形地坐上書案,低聲問:“你對這事怎么看?”
“我?”傅深道,“我就……隨便看看。”
傅廷信一巴掌扇在他后腦勺上,怒道:“好好說話!”
傅深被他打的一個前傾,委屈地摸著后腦勺:“我本來就是把它當個傳聞隨便聽的!金云峰是因為被牽進了江浙舟師指揮韓元同謀反案才獲罪的,他畢竟是中書侍郎,位同宰相,與韓元同一個在外頭,一個在朝中,里應外合,萬事大吉……”
傅廷信聽不下去了:“都是什么玩意兒……閉嘴,我只說一遍,能悟到多少全看你自己。”
“江浙舟師指揮韓元同歸在東海水師提督薩知慕麾下,江浙一帶則是安王封地,韓元同謀反之事案發,不但薩知慕要上表乞求致仕,皇上也動了裁撤安王封地的心思。”
傅深:“這跟金云峰有什么關系?”
傅廷信:“金云峰之所以獲罪,是他屢次上表反對裁撤安王封地,請皇上不要手足相殘。以他的位置,這本來不算什么大罪。麻煩就麻煩他曾任翰林講官,為安王講過學。有這一層關系在,你想想皇上究竟為什么要降罪于他?”
傅深:“皇上明面上處置韓元同謀反案,實際上是想收回安王的封地,還借機敲打了東南水師。因為,分散在外的藩王和駐守邊疆的將領……這是他的兩大心腹之患。”
傅廷信被“兩大心腹之患”這個精辟的總結扎了心,捂著胸口苦笑道:“我的大侄子,你可夠直接的。”
傅深卻并未接他的玩笑,目光灼灼地盯著傅廷信:“我剛想起來,跟這兩個都沾邊的,咱們家不是也有一位么?”
“想歪了,”傅廷信及時打消了他的顧慮,“我回來是為了幫金先生上表求情,當年給肅王殿下做伴讀,與他有一段師生之誼,出了這種事,我不出聲也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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