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病中-《黃金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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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無意間掠過傅深頸側(cè),黑發(fā)全部被撥到另一邊,露出動脈旁一道淺色傷疤。那位置兇險得令人后怕,倘若再深一分,恐怕這個人就不會好端端地躺在浴桶里了。
嚴宵寒今天才知道傅深身上有多少傷疤,陳舊的新鮮的,從未顯于人前,落于史冊,都鐫刻在年少封侯、意氣風發(fā)的歲月背后。
他忽然明白了傅深所說的“意難平”。
如果他不曾信賴過帝王,不曾將天下放入胸懷,又何必背負著沉重的鎧甲一次又一次走上戰(zhàn)場——三位國公的余蔭,難道還庇護不了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富貴少爺嗎?
嚴宵寒從外面叫進來一個小廝,一指浴桶里的靖寧侯:“看著點,別讓他掉水里。”
浴房里放了一架屏風,隔出兩處空間。嚴宵寒繞到另外一邊,三下五除二沖洗干凈,用手巾擰干長發(fā),拿簪子挽在頭頂,換好衣裳便回到傅深這邊來。小廝還沒見他對誰如此上心過,暗自納罕。
傅深燒得腦海中一片混沌,只有一部分意識還清醒著,感覺自己從冰冷的雨天一下子落進溫暖的水中,舒服的昏昏欲睡,可過了一會兒,忽然有人把他扶了起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說:“手伸出來,抱緊我的脖子。”
沉水香的味道徐徐飄散,有點說不清的勾人。
傅深像被蠱惑了一樣,朝他伸出雙臂。那人扣著他肩頭的手微微用力,隨著“嘩啦”的水聲,他被人抱出了水面。
軀體脫離溫水的那一剎,寒意從四面八方襲卷而來。傅深仿佛又被人扔回了凄風冷雨的荒涼天地間,他含混不清地呻吟了一聲,下意識地掙動起來,試圖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嚴宵寒差點因為他的猛然發(fā)力栽進水里,來不及惱怒,先看清了他的動作,忙抖開一張?zhí)鹤訉⑺饋恚骸皼]事,別亂動,還冷嗎?”
傅深咕噥了一句什么,嚴宵寒沒聽清,湊近了一些:“嗯?”
傅深不再說話,手腳在溫暖的毯子里慢慢舒展,眉頭卻依然緊蹙,仿佛在極力忍耐。嚴宵寒揣摩著他的表情,試探道:“是不是哪里疼?”
傅深從喉嚨里發(fā)出模糊的聲音,嚴宵寒原本想替他穿上衣服,這下徹底不敢亂動了,生怕碰到他哪處暗傷。恰巧此刻有人來報沈遺策已到,嚴宵寒便連毯子帶人一道搬去了臥房。
沈遺策見他抱著個人進來,還是披散頭發(fā)沒穿衣服的,險些瞪掉了眼珠子:“這,這,這……”
“別這了,是靖寧侯,”嚴宵寒將傅深放在自己床上,“在雨里跪了小一個時辰,剛才燒暈過去了。你看看,還能不能救活?”
沈遺策覺得最近靖寧侯出現(xiàn)的頻率有點高,但沒往深里想,一邊替傅深把脈,一邊道:“怎么回事?他走都走不了,好端端地跑到雨里跪著干什么?大人,你剛才也淋雨了?叫他們煎碗姜湯來。”
嚴宵寒心煩地一擺手,不想提那件破事。
沈遺策十分有眼色,不再多問,專心地給傅深兩只手都號完脈,又掀開毯子看了看傅深的腿,寫了三張令人去配藥,自己用烈酒洗過手,替傅深更換腿上的繃帶。
嚴宵寒皺著眉問:“他剛才喊疼來著,會不會還有別的傷口?”
沈遺策懷疑欽察使大人被秋雨泡壞了腦子,耐心地解釋道:“在地上跪一個時辰,就是鐵打的膝蓋也受不了,更何況他的膝骨已經(jīng)碎了,再者傷口泡水也會紅腫疼痛,還有——”他指了指窗外,“靖寧侯他們這些戰(zhàn)場下來的人最怕外面這種天氣,我猜他身上有不少舊傷。說實話,這種疼法,換成是一般人,這會兒早滿地打滾了。”
嚴宵寒跟著輕聲感嘆了一句:“一般人也成不了他。”
沒加冠就披掛上戰(zhàn)場,拼下一身赫赫戰(zhàn)功,守衛(wèi)北疆數(shù)年太平,躲過了無數(shù)明槍暗箭,卻沒躲過來自背后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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