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再一次來醫院的時候，蘇菲雅睡著了，瑞秋在外面守著她，已是半夜兩點多，瑞秋看他神色憔悴，微微皺眉，這人從知道公主眼睛看不見，給公主做了一系列檢查后就跑得無影無蹤，她和康德拉都抱怨過呢，是不是看他們公主眼睛瞎了就嫌棄公主了，這種男人不要也罷，可如今看他那么憔悴，眼睛都是血絲，她又覺得他很可憐。

    “公主睡著了。”

    “我知道，我在這里陪著她，你回去休息吧。”夏天說道，進了病房，蘇菲雅的專屬病房布置得和她的臥室一樣，和醫院的白色很不搭調，若不是有哪些儀器絕對看不出來，這是病房。其實，她也不需要住在病房里，眼睛看不見了，回到她熟悉的地方休息跟更好，他讓她留在這里，只是想再給她做一次檢查。

    她很害怕吧？

    哦，應該不害怕了。

    這么多年來，她應該不是第一次失明了，肯定有過無數次的短暫失明，從一開始的害怕，到現在的坦然，淡定，她必定經歷了不為人知的痛苦。那時候，他還在怨恨她，并不知道她因為他，有了殘缺，還是眼睛。

    蘇菲雅睜開眼睛，她知道有人握著她的手，其實她剛睡著，那熟悉的手感也讓她知道來人是誰。

    “哥哥，什么時候來的？”

    “剛來，吵醒你了嗎？”

    “沒有，我睡太多了，晚上反而睡不著。”蘇菲雅說道，撐著坐起來，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應該很晚了吧，哥哥，你上來睡吧。”

    夏天躺到她身邊，伸手把她擁在懷里，有一下沒一下地安撫著她的肩膀，蘇菲雅很安靜，眼前一片黑暗，她的心里卻很平靜。

    “你知道了吧？”

    “嗯。”

    相對無話，蘇菲雅嘆息，“果然瞞不住你，忘了你是醫生。”

    夏天越聽越難受，“為什么沒早點告訴我，當年在蘇黎世就應該告訴我，早幾年告訴我，可能還有救。”

    “當時沒想那么多。”蘇菲雅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們以后會不會見面，你會不會想見到我，我說那些做什么呢？讓你愧疚嗎？”

    “那我現在就不愧疚了嗎？”

    “哥哥，對……”

    “你給我閉嘴！”夏天倏然暴喝一聲，“對不起什么？你對不起我什么，你說啊。”

    蘇菲雅低了頭，握著他的手，夏天如此自責難過，她心中也不好受，真的很害怕，怕哥哥說出什么讓她更難受的話來。

    她是真是不怪他。

    “恨過我嗎？”夏天沙啞地問。

    “沒有！”蘇菲雅輕聲說道，“如果沒有哥哥，我早就死了，我也活不到十八歲，我怎么會恨你呢。”

    不管夏天對她做過什么，她都不會恨夏天的。

    沒有他，她早就死了。

    她始終記得這一點，所以哪怕眼睛弱視了，醫生說她有可能會失明，她害怕過，哭泣過，不安過，唯獨沒有恨過任何人。

    夏天心中更難過，“寶貝兒，你應該恨我，如果你恨我，怨我，我心中還會好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