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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勇氣

    月色下，余皓與周昇離開教師宿舍，走在操場上，周昇朝余皓伸出手，萬籟俱寂，兩人就這么牽著手晃蕩。

    “不想回寢室。”周昇說。

    “去小樹林嗎？”余皓笑道，“會被保安抓的。”

    周昇也笑了起來，兩人現(xiàn)在想親熱總是得很小心，在寢室里怕傅立群被暴擊，在外頭又怕被偷拍，簡直上哪兒都不行。

    “我有種感覺，凱凱確實喜歡你。”周昇朝余皓道。

    余皓：“哎，不可能。他怎么會看上我？”

    周昇說：“他像是在塑造你，你沒發(fā)現(xiàn)？”

    余皓：“什么？”

    余皓一時沒明白周昇說的，周昇放開余皓的手，轉(zhuǎn)身面朝他，倒退著走在前面：“你沒發(fā)現(xiàn)么？凱凱總在教你東西，引導(dǎo)你，讓你變成他期望中的樣子。”

    說到這里時，周昇有點黯然。

    余皓隱約明白了周昇之意，陳燁凱確實對他非常關(guān)注，且知道他不愿意接受物質(zhì)上的贈予，于是總會設(shè)計些巧合來引導(dǎo)他，讓他學(xué)會更多。他在塑造自己的價值觀與人生觀，更引發(fā)他不斷地思考。

    余皓道：“我本來今天想告訴他咱們在一起了。”

    周昇道：“這話該找個合適的時候，由你自己對他認認真真地說。余皓，我要是能再強大一點就好了。”

    余皓怔住了，他突然明白了周昇最近有點奇怪的原因了。

    “像凱凱這樣嗎？”余皓說。

    “魚我所欲也，熊掌，我所欲也。”周昇無聊地說，“二者不可得兼，舍生取義。”

    余皓：“？？？”

    周昇抬眼看余皓，有點傷感地笑了笑，余皓不知道為什么周昇突然會毫無來由地說出這么一句話。

    驟然間，余皓一道念頭閃過，猶如在某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層面上，隱約猜到了周昇的小糾結(jié)。這種類似的時機出現(xiàn)了許多次，似乎自從他把圖騰交給周昇，成為他意識世界里的一部分后，便常會偶爾靈光一閃，獲得兩人之間那心意相通的共鳴。

    周昇在確定關(guān)系后，希望好好努力，照顧自己，給他最好的物質(zhì)享受；但一旦周來春知道兒子是個同性戀，一定會逼著他們分手。堅持與余皓在一起，就意味著，未來將遭到周來春的反對。

    到得那時，周昇會與父親爆發(fā)出極強烈的沖突。而生日那天，周昇與父親談完以后，明面上雖不再多言，余皓卻知道周昇內(nèi)心已經(jīng)接受了周來春話糙理不糙的觀念。

    余皓道：“想告訴你爸嗎？會不會太早了點？”

    周昇笑了起來，說：“早？咱們不是從認識第一天就在一起了嗎？”

    余皓一時不知道怎么接這話，周昇摸了摸余皓的臉，想了想，又說：“你覺得畢業(yè)再告訴他合適，還是現(xiàn)在說合適？”

    如果讓余皓選的話，一輩子都不想讓周昇父母知道，也不想有什么牽扯，但大家心知肚明，這根本不可能。周來春明擺著就是要來干涉兒子的生活。現(xiàn)在說與畢業(yè)后再說，并沒有多大區(qū)別。

    周昇又說：“我不能像嫂子一樣，這樣對咱們不好……”

    “嫂子不一樣。”余皓答道，“她早就說了，只是家里不支持。”

    岑珊的情況是在高三畢業(yè)時就被知道了，自然遭到了父親激烈的反對，甚至在醫(yī)院里躺了半個月，差點被岑珊氣中風(fēng)。岑珊只得與傅立群一邊繼續(xù)談著，一邊消極抵抗，奈何岑父下了最后通牒，岑珊為了父親身體情況著想，只得騙他自己已經(jīng)與傅立群分手了。

    傅立群非常煩躁，說出“那就分吧”的話來，于是才有了去年冬天喝醉酒，又去求復(fù)合的一幕。

    周昇耐心地說：“你覺得什么樣的情況是最好的呢？”

    余皓沉吟片刻，周昇又說：“咱們從一開始就設(shè)下了一個前提，在一起這件事，我爸媽鐵定不能接受。”

    “是的。”余皓點頭道，他相信周昇的爸媽不可能接受自己兒子和一個男生談戀愛這件事。

    “如果他們能接受呢？”周昇說，“我可以去他公司幫忙，做他想我做的事，他們也能接受你。這是不是最好的結(jié)果？”

    這樣一來，周昇的未來，以及他與余皓的未來，就從此解決了。

    余皓說：“我覺得你爸一定會被咱們氣中風(fēng)的。這不是說說。”

    “我要給他們一個心理陰影。”周昇道，“沒理由只有他們給我心理陰影，這也是我的反擊。”

    余皓：“……”

    “我知道他們一時間絕對沒法接受。”周昇認真地說，“揚言斷絕關(guān)系，我也不在乎啊，他還能怎的？光明正大地承認以后，反而就沒什么好怕的了，還會把他倆給梗著，梗個好幾年，而最后呢？”

    余皓不得不承認周昇的設(shè)想還是很周密的。

    “最后他們都會慢慢服軟。”周昇說，“要是不服軟，那就大家老死不相往來唄，和現(xiàn)在能有多大區(qū)別？”

    余皓明白了周昇的意思，他非常認真地對待著他們的關(guān)系，并將朝父母挑明當(dāng)作了一場心理上的攻防戰(zhàn)，不是賭運氣，而是一步一步地設(shè)法讓他們不得不接受。

    “這話不能讓薛隆去捅，也不能讓黃璟雅的爸去捅，咱們得握有主動權(quán)。”周昇又說，“否則一等到畢業(yè)，咱們得找工作，主動權(quán)就在老頭子手上了。”

    余皓想了很久，而后道：“你決定吧，只要你下定決心，無論做什么我都陪著你。”

    周昇沒說話。

    余皓道：“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也常常想我們的未來啊，責(zé)任在你身上，也在我的身上。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著，好嗎？”

    周昇驀然不說話了，端詳余皓。余皓還有許多話想說，他想說的是人生在世，是像你師伯一樣，開家小餐廳卻做出了很好吃的小炒重要，還是像你爸一樣成為富甲一方的企業(yè)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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