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牛棚里充斥著食物的香味。 紅燒肉散發著濃郁的肉香,饅頭都是麥香味,還有上好的小米粥,開胃的涼拌黃瓜…… 寧夫人嘴角含笑,只覺得牛棚里的氣氛從來沒有這般熱鬧過。 看到這豐盛的晚餐,寧教授糾結會兒,不太有說服力地道:“晚上要養生,吃太多肉不好。” 江河大手一揮,“寧老師放心,我給你們開點助消化的藥,保證啥問題都沒有。” 周圍的人聽得噴笑。 “那還不如少吃點呢。”寧夫人不客氣地對老伴說,“又要大吃大喝,又想養生,哪來這么好的事。” 寧教授嘀咕著,“我這不是怕人發現嘛。” 牛棚里出現肉,他們有十張嘴都說不清。 “師母,老師說得對,牛棚最佳藏食物的地方是肚子。” 江河一臉笑容,又給龍先生挾了塊紅燒肉,寧教授都比他胖,龍先生闡釋了啥叫仙風道骨,真的一陣風就能上天。 寧夫人轉過頭去教訓江河,“大河,下回別拿這么多食物過來。食物來之不易……” “師母,來得挺容易的。”江河打斷她的話,“我幫村民組裝兩輛自行車,又得了二十塊錢。我有一個兄弟在肉聯廠上班,他那自行車一亮相,我又接到好幾個訂單,錢不多,都是肉票。” 牛老師忍不住大笑,和這學生相處久了,就會發現其實有點皮。 江河剛開始是稱呼他們為先生的,龍先生卻讓他改口,有些傷感地說:“叫老師吧,新社會和舊社會已經不一樣。” 先生在古代有“達者為先,師者”之意,解放前是對教育工作者和知識分子的尊稱,對一代先賢的敬仰,而他們現在不過是臭老九罷了。 牛老師也反應過來,“叫老師吧,不然被人聽到又被說是封建殘余。” 江河沉默會兒,方才說:“龍老師,牛老師,歷史會證明老師和先生一樣,都是備受人尊敬的!在我心里,各位是先生還是老師,并無區別。” 他們都是傳道授業解惑。 吃完飯后,寧夫人去泡茶。 幾個飽經風霜的老師欣賞天上的月亮,喝著茶,只覺得恍如隔世,好久沒有這么悠閑的時候了。 江河誠懇地問:“老師,我想問你們愿意從牛棚搬到村子里嗎?” 寧夫人心一動,“大河,你有啥法子?” 能搬出去當然好,炎熱的夏天就要來臨,牛棚里熱得像蒸籠,老伴常常一個晚上都熱得睡不著。 江河笑著說:“自行車的事情你們也知道,我可以借口找助手,變速器的原理就你們懂,村民們吃了我的好處,有意見也只敢憋著。” 寧夫人一臉慈愛地看著江河,“這也是你明目張膽地在廣場組裝自行車的原因之一吧。” 牛老師感情豐富,眼睛有些濕,這孩子沒白收啊。 寧教授長嘆口氣,“大河啊,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們只能拒絕!村民沒意見,但要是城里的革委會發現,你也討不了好,有人壓著怕我們起來呢。” “寧老師,你們的仇人是哪個?”江河不解地問。 “是哪個都不關你的事!”生怕江河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惹他惹不起的仇人,牛老師粗暴地說,“報仇自然要親自來,哪能假他人之手!好了,休息夠就過來學習吧。” 江河頓時得出結論,寧老師他們的仇人肯定位高權重。 他現在確實是沒辦法,果然還是得搞事啊。 幾個科任老師輪流上,覺得江河像那永遠吸不飽的海綿,幸好他們的知識量豐富,一時半會不會被掏空。 “被掏空是遲早的事。”牛先生有氣無力地說,“我感覺最多一年半載,我就教不了他。” “你太低估大河!”龍先生嘴角含笑,“我感覺,如果我們不深入學習,說不定哪天就被超過……果然學習是終生的事,老師也不例外。” 幾個老師臉上的笑意沉淀下來,以他們現在的身份,如果被發現藏有書籍,只怕不止是批斗的事。 “能教多少就教多少吧。”寧教授眼中有深意,“大河是能上九霄的人物,咱們當一陣好風就好。” 好風憑借力,送上我青云! “大河并不是薛寶釵啊。” 龍老師嘴上抱怨,眼里都是笑意,他們期待大河有出息的一天。 —— 抽了個休息的時間,江河又拎著塊肉,跑到未來的岳父岳母家。 “啥?你想要買破舊的拖拉機或汽車?” 聽到江河的話,夏大志手中的煙斗差點沒掉下來。 “大隊長,您看到我組裝的自行車,您之前也沒想到我會成功吧?我知道您有門路,其他生產大隊里不是有破舊得用不上的拖拉機或者汽車嗎?只要您幫忙弄過來,我修好后咱們大隊也是有拖拉機或者汽車的隊了。” 一時間,夏大志也被他描繪的前景吸引,差點控制不住熱血上腦就應下。 然而理想是很美,但現實嘛…… “萬一你修不好呢?” 不是他懷疑,而是組裝自行車和修理拖拉機、汽車是不一樣的,他不敢保證江河能行。就怕年輕人心氣高,以為自己能行,到時候豈不是要鬧笑話? 偷聽的夏青禾都快要氣壞,她忍不住跑出來。 “爸爸,您太過份了,一直不相信大河哥,之前自行車的事情也這樣。” 大孫子也跑過來,仰著小臉蛋看向江河:“姑父,我和爺爺不一樣,我可相信姑父了。” 他家姑父多厲害啊,村子里的人都羨慕他有這么棒的姑父,讓他在那些小伙伴們面前十分有面子。 夏大志板著臉,“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破舊的拖拉機或汽車得多少錢啊,這是大隊的錢……要是賠了,大伙發怒的對象是我。” “爺爺!” “爸!” 夏青禾和大孫子同時叫起來,十分不忿。 江河趕緊制止為他生氣的一大一小,往小的嘴巴里塞顆糖,大的來個摸頭殺。 夏大志頓時為自家叛變的女兒孫子生氣,大孫子好歹有顆糖呢,女兒被摸摸頭就紅著臉傻笑,簡直丟人! “大隊長,怪我沒說清楚。”江河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這錢我來出,等修好后大隊再將錢還我,拖拉機交給大隊。” “如果是這樣,大家都沒話說了。”夏大志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江河將準備好的錢遞給夏大志,“大隊長,我所有的家當都在這里,麻煩您多買些,尤其是小卡車啥的。咱們村里的木耳蘑菇山果之類的,其實大城市都急需,有小卡車就方便多了,大家也多一份收入。” 夏大志不由得多吸幾口煙,被江河所說的情形引起無限暢想。 “如果這樣,大伙兒的日子就好過多了,一年到頭也能多吃上幾回肉。” 夏青禾和含著糖的侄子猛點頭,就是這樣,聽大河哥(姑父)的,絕對沒錯。 夏大志轉念一想,又板起臉,“前提是你會修車。” “大隊長,就算我不會修,隊里也不虧啊,這些都是我的錢。”江河無語地說。 夏大志板起臉,要是不會修就虧大了,他懷疑到時江河連舉辦婚禮的錢都沒有。 見沒什么事,江河起身告別,“大隊長,麻煩您了!還有,機械的東西都可以收,就看您的!” 旁邊的夏青禾笑瞇瞇地和江河告別。 趁著大人不注意,江河偷偷地塞了幾顆糖到她手里,然后勾了勾她的手心,心滿意足地離開。 少女臉色嫣紅,像紅蘋果般飽滿誘人。 蘿卜頭們紛紛盯著夏青禾,嚷嚷著:“姑姑,是不是姑父給您塞糖了?” 小蘿卜頭們的眼睛實在太利,夏青禾只能心疼地一人發一顆糖,板著臉說:“下回見到你們姑父,記得嘴要甜點。” 蘿卜頭們猛點頭,他們吃了糖,嘴巴可甜可甜了。 —— 晚上吃飯的時候,夏大志板著一張臉,嚇得夏家的兒子兒媳婦們大氣都不敢喘。 夏大志不得勁兒,先前江河走后,他特地算了下這未來女婿帶多少錢過來,結果這一算,差點沒被這錢嚇到。 死娃子,居然拿這么多錢去買破拖拉機、破車子!真是太不會過日子。 他擔心閨女將來嫁給他,豈不是要跟著他吃土? 夏大志狠狠吃一口肉,叮囑閨女,“青禾,你以后和大河結婚,你得自己當家才行!錢你要攥手里,千萬不要給大河一分錢。” 李紅梅奇怪地問:“怎么回事?” “大河他不會過日子,敗家子!沒成算!”夏大志想著江河將錢給他的時候,連個條子都沒寫,頓時氣得不行,又加上一句,“還是個傻子!傻得不能再傻了!” 夏青禾氣咻咻地將放在夏大志面前的肉端走,改放到母親面前,不滿地抗議:“爸,這是大河哥送過來的肉,爸您這么說他,肉也不要吃了。” 免得這肉吃多了,力氣足,就罵大河哥。 幾個孫子也嚷嚷起來,“爺爺,姑父一點都不傻,給咱們糖呢!” “姑父最好了。” “爺爺,姑父是我們家的,大伙可羨慕咱們家,您不要將姑父罵走。” “就是,爺爺太過份啦!”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