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殊死(1)-《誰與渡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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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下山城找時風月來!”
鄒吾回頭朝著東宮衛一聲大吼,打橫抱起渾身是血的辛鸞就往小院疾奔。
東宮衛和零星的赤炎已經被眼前的情形震住了,哪怕被巢瑞下過死令,不要讓鄒吾和殿下私下見面,但是他們這些人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人家是好好的一對有情人,殿下的性命又懸在一線,他們除了聽鄒吾的,還能聽誰的?
只能臉色都是跟著一變,緊隨鄒吾出去。
時風月一進小院就覺得不妙。
那血腥味比上一次她登鈞臺宮還重,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小院里干著急,氣急敗壞又鴉雀無聲,更沒有人分暇想著擦洗在地上淌成一線的血跡。
接她來的胡十三在廈子外忽地忌憚地止住了腳步,時風月顧不上問他,抓著沉重的藥箱沖進內室,沒來得及拖鞋,拐進屋就被嚇了一跳——入目皆是成雙成對的紅色,這里根本就是夫妻的愛巢,她一頭一顫,卻也來不及多想,撩開幔帳就往里面進。
“怎么樣?”她問。
鄒吾倏地抬頭,卻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也不必多問了,辛鸞肩膀上的匕首插得太偏了,看起來是離開了心臟,但是插進了肩胛天宗穴上,鄒吾習武那么多年,把他衣裳剪開就知道這一刀插得有多兇險。
“感覺冷不冷?還認不認識我?”
時風月走近辛鸞,放下藥箱,安撫地問他。
辛鸞還睜著眼睛,看起來神志還清明,聽到他的問話,安安靜靜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自己只是“嗆了一下”,反而像時風月第一次在小院里見他那樣,乖乖巧巧,像個小孩。
“時大夫來了就好了,我們把刀拔出去,你就好了……”
鄒吾焦慮地搓著辛鸞的右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反復親他的手背,因為瘟疫,辛鸞一天洗好多次手,手心都干燥得起皮,鄒吾緊緊抓著他,不斷地親他,又摸他的臉,問時風月,“我能做什么?我能幫你什么嚒?”
“不用。”
時風月抽出一塊參片,塞進辛鸞嘴里,把剪刀、紗布、止血的藥瓶依次拿出來,“大家都冷靜點,我帶的東西全,沒那么可怕。”說著她俯下身,溫柔地和辛鸞做確認,哄孩子一樣,“小殿下,就只是拔刀,很快的,可能剛開始會有點痛,但是你咬咬牙,盡量不要暈過去,好嚒?”
辛鸞渙散的瞳孔映出時風月的臉,他沒說話,但點了點頭。
“糟——”時風月手都要抓住匕首的刀柄了,忽然又停住,“等一下,我洗個手去。”因為瘟疫,她左忙右忙,洗手都要洗糊涂了,總分不清自己來前到底洗還是沒洗過。
時風月匆匆而去,這是鄒吾的地方,外面不管是東宮衛、赤炎還是武道衙門,哪路人誰都不敢隨意亂闖,她喊了一嗓子打盆水來,他們也只是手忙腳亂從水井汲了一桶放在廈子上的小臺上,時風月麻利地又洗了遍手,回到屋子里的時候忽然聽到鄒吾在唱他們西南的小曲。她有一瞬間的失神,在印象里,孤僻的鄒吾是不會唱歌的,她也沒見過他流露什么感情,她心底嘆了口氣,這兩次她算是看夠了——
比起院外的人緊張焦灼,屋內的一切可以堪稱平靜又順利。
時風月手穩心穩,拔刀、止血、一氣呵成,整個過程病人很配合,親屬也配合,辛鸞咬著參片,臉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卻也神志一直清明,直到時風月給他包扎好,柔聲對他說,“好了,沒有危險了,累了就睡一會兒。”
他才虛弱點點頭,疲憊地閉上眼睛。
時風月收拾著東西,分神抬眼看了下鄒吾:他真的珍愛這個小孩,辛鸞拔個刀,這男人緊張得也要跟著虛脫了。
時風月張了張嘴,剛想說些鼓勵的話,忽然聽到“咄咄咄”三聲謹慎地門扉叩動聲,外面人剛剛兩刻鐘里都鳥悄地等結果,應該是有大事,不然不會打擾他們。鄒吾兩眼通紅,攥著辛鸞的手用力地貼了下自己的嘴唇,緊接著站起來,走去外面。
“侯、侯爺……”居然是趕來的翠兒,她大著膽子站在茶室外,焦急又擔心,“南君回來了,現在正在山下入港。”
南君墨麒麟?!
鄒吾心頭一寒,再往外看,發現紅竊脂、申豪他們也來了,一個個憂心忡忡地環臂站著,巢瑞不在,應該是正在山趾配合徐斌裝卸物資,整個小院全都看著他,等著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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